快到傍晚的时候,杨婶才披着夕阳的余晖踏入家门。
院子里陈可可专心地绣着绣品,陈真在一旁陪小虎子玩,二人似乎玩了什么很好玩的游戏,小虎子赖进他怀里笑。
杨婶看着这一副热闹的景象,莫名有些热泪盈眶。
她三十出头才得了小虎子这么个儿子,丈夫在小虎子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除了村子里的其他妇人偶尔来串串门,这个院子已经好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杨婶,您回来了。”陈真一抬头就看见了杨婶。
陈可可循声望去,见杨婶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跑过去帮杨婶拿着篮子。
“杨婶,您先去喝口水,我把菜端出来,咱们吃饭了。”
热气腾腾的鱼汤,搭配着几道家常的小菜,平淡普通却已足够。
还没有动筷子,陈真和陈可可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那个,杨婶,我们有点事给您说。”她嗫嚅道,见杨婶疑惑地看着她,她继续说道:“其实我跟阿真……不是兄妹……”
昨日二人敞开心扉后,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么瞒着杨婶不好。杨婶照顾他们这么久了,自然是要以诚相待的。
说了真相之后,杨婶想赶走他们也好,骂他们一顿也好,他们都是受得住的。故而决定今天吃饭的时候,向杨婶坦白。
陈真紧张地看着杨婶,准备迎接她的责备。
看着眼前紧张的两人,杨婶拉着陈可可的手笑道:“我啊,早就猜出来了。”
二人朝彼此看去,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杨婶,您不怪我们吗?”陈可可反握住杨婶的手,这是一双布满了沧桑痕迹的手,握在她的掌心里有些许不适,这让她心中泛起点点酸涩。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当时阿真那个情况,要是换别人,怕是看都不敢看。你当时说的话,我也理解,杨婶不怪你们。好在现在都好了,虽然脑子出了点问题,但是杨婶也看得出来你是个软心肠的孩子。”
陈真站起身来,单膝跪在杨婶面前:“杨婶就是我陈真的再生父母,救命之恩,请受陈真一拜。”
陈可可见状也跟着跪下去,要是没有杨婶,她怕是要带着生死不明的陈真死在荒郊野外了。
“可可谢过杨婶,要是没有杨婶我们在就死在那场雨里了。”
小虎子见两个哥哥姐姐都跪下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地上。
“哎哟,这是干啥。”杨婶赶紧将他们扶起来,“杨婶心领了,你们不用这样。”
“杨婶……”陈可可双眼通红,微微抽噎。
杨婶掏出怀里的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珠,慈爱地看着他们:“杨婶我啊,平时就一个小虎子陪着,你们来了,让我这院子好好热闹了一番呢。这么多天我出门干活,你们替我把小虎子照顾得那么好,杨婶也要感谢你们。”
“杨婶放心,等我们找到家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陈可可用力的点头,向杨婶承诺。
“好好好,到时候要带好吃的给杨婶吃,还要带些小玩具给小虎子玩。”杨婶拉着二人坐下,抱起一旁的小虎子笑道。
陈真和可可的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杨婶没有怪罪他们真好,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杨婶。
“吃饭吧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杨婶您快尝尝我煲的鱼汤,可鲜了。”
“好好好,杨婶尝尝。”
“杨婶,这个菜是我做的,您也尝尝呗。”陈真指着一盘成色不怎么好的菜,期待地看着杨婶。
“哟,我们阿真也会做菜了,让杨婶尝尝啊。”杨婶的眼睛笑成一条缝,与小虎子如出一辙。她夹起菜放进嘴里,脸上的笑容撤去半分,没有说话。
“我也尝尝阿真的手艺。”陈可可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微微蹙眉。
陈真紧张地看着她们,“怎么样?”
陈可可和杨婶对视一眼,确认了彼此的感受。
她笑眯眯的夹起菜,送到陈真嘴边:“特别好吃,阿真你尝尝?”
陈真将信将疑的张开口,把菜吃进嘴里,牙齿缓慢的动了一下,接着一张俊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怎么那么咸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可可笑出声来,他刚才表情的变化真的太好笑了。
杨婶也笑着给陈真倒了杯茶:“阿真第一次做菜,难免把握不好。”
陈真双颊微红,端起那盘菜打算去倒掉:“还是不要吃了吧,那么咸,我去倒了。”
陈可可止住笑,忙按住他的手:“诶别倒啊,咸是咸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拌着米饭吃还是很下饭的。”
他倒有些固执,不想看着她们吃那么难以下咽的菜:“还是倒了吧,我下次再做给你们吃。”
陈可可从他手里把那盘菜抢过来,放到自己面前,夹起菜放到自己碗里就狼吞虎咽起来:“我要吃,不准倒。”
“阿真,就是咸了点,味道还是好的,我们吃得下去。”杨婶也开口劝他。
“好吧……那你们少吃点,盐吃多了不好。”
“好嘞!”
用过晚饭,天已经黑下来了,今夜的天空万里无云,能很清楚的看到天上的星星。
杨婶在屋内给小虎子洗澡,她拉着陈真到院子里坐下,美其名曰“赏月”。
陈可可捧着脸,手肘顶在大腿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感叹道:“这里的星星真亮呀,我们那里都看不到这种夜空。”
陈真也看着群星闪烁的夜空,听着她在旁边碎碎念,心中添上一抹暖意。
“你们那儿是哪儿?”
“我们那儿啊,都是高楼,天空看起来就一小块。”她用手比出一个小小的圆,做给陈真看。
“而且空气也不好,天空都没有那么清澈的。”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他们还未换上冬衣,在这样的夜间,他们身上的衣物略显单薄。
凉风习习,陈可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正想提议回屋,肩上就覆上一片温暖。
原来是陈真把外衣盖在了她身上。
“你把衣服给我干啥?”
“你不是冷吗?”
陈可可忍不住笑了:“那你不冷吗?”
陈真迎着她的笑意,也浅浅笑道:“我受得住,你不冷就好。”
她心里一甜,站起身来拉着他进屋:“进屋吧进屋吧,我给你上药。”
“不赏月了吗?”
“不赏了不赏了。”
最亮的月亮,已经被我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