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京城,又唤作朝华。
朝华城北部,有一座行宫,唤作木槿宫,那里种满了美丽的木槿花。
这些木槿花,是当年北国开国皇帝为原配妻子曹皇后亲自种下的。
相传每逢皇后生辰,皇帝就带着曹皇后亲临行宫,二人携手种下两株木槿,象征着帝后深厚的情谊。
只是后来,皇帝的宠爱到了另外一位妃子的身上,曹皇后失宠,郁郁而终。
北国百姓在感叹帝王薄幸之时,也惋惜曹皇后的凄凉结局。
后来有心人将这个故事被改编成话本和歌谣,取作木槿朝暮,在民间传播。
帝王之爱,朝暮之间,如木槿般美好,却凋亡得迅速,可悲可叹。
这个故事将木槿花带入了百姓的眼球,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专情,男子们在自家院子里种上木槿,送给喜爱的姑娘。
姑娘们也幻想着,自己的一腔爱意终不会落得如皇后那般的下场。
木槿之风,由此而盛。
今日酒楼里说书的先生,又将这个故事搬上了台。
国丧期间,全国举国哀悼一月。这说书的先生,也停工了一月。
今日是恢复营业以来的头一次上台,他拿出来自己说得最好的故事,木槿朝暮。
先生在台上讲得生动,客人们在台下一阵惋惜,几个妇人听到动情处,泣涕涟涟。
“帝王霸业,素来无情。”林承珏今日跑来酒楼喝酒,恰好就听见了这段故事。
一旁的飞原正在与人攀谈着什么,表情严肃。
“殿下,我们的人发现顾家的暗卫最近活动频繁,应该也在暗中寻找。属下已派人盯着了,一旦他们有消息了,咱们就抢在他们前面下手。”
飞原凑到林承珏耳边低声说着情报,林承珏表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家倒是一心向着他,你说三朝元老顾太傅更看重豫王,叫我那太子哥哥如何想?”
他此刻淡淡的笑着,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那眼神仿佛淬了毒,危险又迷人。
台下的人还在激动地说着,林承珏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趣。他把折扇一收,离开了二楼包厢。
“走吧。”
主仆二人走下楼梯,还没走出酒楼大门,就冲出来一个孩子撞上了林承珏。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冲撞了我家公子!”飞原大呵一声,那小儿被吓得瘪嘴大哭。
一妇人从门口跑进来,一面抱起那小孩一面道歉:“对不起,冲撞了贵人,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不是,还望您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原是进了京城的杨婶和小虎子,后面跟进来一个男人,拿着一串糖葫芦,正是大壮哥。
他们买了东西本来想到这酒楼吃点东西,等到了门口,小虎子看见了买糖葫芦的小贩,哭着闹着要买,大壮哥只好把他放下来,去买糖葫芦。
生性活泼的小孩儿没了拘束,一晃眼就跑进了酒楼,等杨婶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进去了。
等她追上来,小虎子已经撞上了林承珏。
“这位公子,是我们看管不力,才叫这娃儿冲撞了您,在下给您道个歉,还望公子能原谅我们。”
飞原还要说什么,被林承珏拦住了:“无事,左不过是撞了一下,我并无大碍,方才吓着这孩子了。”
他笑得温和,真叫杨婶觉得他是个好心人、大善人,忙低头称谢:“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多谢公子。”大壮哥也在一旁道谢。
林承珏点头微笑,侧身准备离开酒楼。
小虎子还在哭闹,杨婶赶紧拿起他腰上拴着的玉佩放到他手里,小虎子被转移了注意力,逐渐安定下来。
看见那玉佩,林承珏面色一冷,随后恢复微笑,喊住正要离开的三人。
“这位夫人,这孩子手里拿的玉佩可否给我看一眼?”
杨婶虽不解,但想着刚才他没有怪罪,就将玉佩递给他。
小虎子离了玉佩,又开始哭闹,大壮哥拿出一串糖葫芦,才把他给哄好。
林承珏两指摸索着那块玉佩,盯着那上面的晏字,陷入沉思,眸色幽深,叫人心生寒意。
杨婶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恐触了他的忌讳,小心翼翼道:“贵人,这玉佩……可有什么问题?”
“哦,”他笑着将玉佩还给杨婶,“这玉佩我瞧着眼熟,还以为是熟人的那块,是我误会了,这就还给夫人。”
“好,那贵人我们就先离开了。”
“夫人慢走。”
大壮抱起小虎子,随杨婶走进了酒楼。
待那三人走后,林承珏的脸色冷了下来。方才那块玉佩,就是他所熟悉的那块,没想到它还能出现在他眼前。
“派人盯着他们。”
“是。”
回到王府,林承珏立刻换下了他今日穿的衣服。
侍女给他换上一套新的,正要把旧的拿出去清洗,就听到王爷不善的声音:“把拿衣服拿去丢了。”
侍女年纪还小,被他不善的语气给吓到了,衣服掉在了地上。她抖抖索索地捡起来,惹得林承珏一阵烦闷。
“滚出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雪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这样的景象:地上跪着的侍女一边求饶一边哭泣,给他穿衣服的侍女要镇定一些,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手。
林承珏的脸色并不好看,被侍女的哭闹声吵得更加心烦。
雪兰走到他身边,接过腰带,替他穿戴。
“都下去吧。”雪兰淡淡的声音解救了屋子里的两人。
“是。”
侍女退出去关上门,雪兰把腰带绑好,替他理了理衣襟。
“好好的衣服怎么要丢呢?”
他摆着一张臭脸,走到床上坐下,不悦地道:“今日被一个孩子碰了一下。”
雪兰素来知道他不喜别人碰他,也理解了他的做法。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吗?”
她走过去,替他拆下发冠,长发放下来,她用一根雪白的发带将他的长发束在背后。
林承珏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叫她坐在自己腿上。雪兰的双手覆上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按摩着。
“还是雪兰得我心,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贱人们好多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殿下既说了她们是贱人,便不要再为她们烦心了。”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叫他心里痒得紧。
他翻身将她压在床榻上,吻上她的红唇,哑声道:“那你就让我欢心一下吧。”
金色的床帘缓缓放下,模糊间看见两人交缠的身影。
被褥缠绵,春宵帐暖。屋子里的暖香还漂浮着,二人早已颠倒鸾凤,心里眼里只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