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步走上前，高堂之上，一边坐着湛老夫人，一边坐着舒振章夫妇。

湛老夫人眉开眼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湛老夫人心情很好，对这个孙媳妇十分满意。

舒振章望着长女，心情颇为复杂。

曾经他对长女恨铁不成钢，以至于耻于承认长女，谁曾想，她有朝一日会嫁进这样的门第。

周氏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了，只希望舒虞得势以后不要报复她。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舒虞倒是紧张到什么都没有去想，亦步亦趋的跟着湛暝渊。

老夫人看着俊朗的孙儿，又扫视了一周在场的其他少年，不由得意的想，再没有其他少年能比得上她的孙儿了。

二人先拜了天地，然后朝着高堂之上的长辈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夫妻对拜”

舒虞心肝儿一颤，众人能够看到新妇发髻间的鸾凤步摇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妇人们心照不宣的对视而笑，新娘子这是紧张了。

不过，新郎官看上去也并不轻松，手握成拳，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战场呢。

女东男西，相对而立，夫妻对拜。

拜堂仪式成。

舒虞吁了一口气。

这婚礼仪式可真是折腾人。

以前大哥和阿姊成亲时，她年纪尚幼，对这一切都没有概念。如今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嫁人居然这么累。

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起身，准备回新房。

有好凑热闹的宾客们嬉笑着，哄笑着说要看新郎官掀盖头。

周氏此时心情倒是好了起来。

舒虞相貌丑陋，京城这些人不知道，就等着等会儿被吓到吧。她敢保证，第二日满京城就会传遍穆国公夫人貌若无盐的事情。

她不由得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必定知道舒虞生得极丑，可是为什么老夫人瞧上去十分喜欢舒虞呢？

湛老夫人甚至还小声的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可惜我是长辈，得庄重些，不然我也要去闹洞房了。”

周氏嘴角抽了抽。

就在二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嘉宾里忽然挤出来一个人。

那人尖声道：“他们两个在青州时候就暗通曲款，说不定早就无媒苟合了！你们不要被他们欺骗了！”

是舒慧的声音。

舒虞蹙着眉，低声问湛暝渊：“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清楚。”湛暝渊简短的回答。

舒慧已经冲到了人面前，抬着头看着湛暝渊，“穆国公，我就问你，你在进京之前，是不是出现在青州？”

湛暝渊看向舒慧，他虽然不记得这姑娘从前长什么模样，但绝不是此时的样子。舒慧一张脸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眼球鼓了出来，里面还布满了红血丝，瞧上去尤其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呀，听这……疯婆子的说法，莫非穆国公和新娘子是旧相识？”

“我就说嘛，若是没有交情，穆国公怎么会舍命救人？”

四周的宾客们交头接耳。

周氏捂着胸口，心脏都要蹦出来，“慧儿，你要做什么？还不快下去！”她呵斥道。

舒慧却仿佛没有听见。

“本爵的行程难不成要跟你一个小姑娘汇报不成？”湛暝渊终于开口，面色如常，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舒慧大笑，“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你和舒虞早就勾搭上了，舒虞那是什么身份？也配嫁进国公府？照我说，就是她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把你勾得神魂颠倒。”

她对着湛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可不要被舒虞给欺骗了，她在青州时候就忤逆父母，风评特别不好，您派人去青州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青州州同的大女儿名声奇差，就连我父亲都几次三番想将这个女儿从族谱中除名。”

“你闹够了没有？”湛暝渊冷冷的开口。

舒慧见湛暝渊面容冷肃，以为自己是在湛暝渊心里面埋了刺，穆国公能与舒虞有多深厚的感情？她势必要让舒虞遭到穆国公的厌弃，受到所有人的戳戳点点！

“本爵的妻子，本爵自己了解，不需要从你这个外人口中得知。”

外人？

众人讥嘲的看着舒慧。

合着穆国公都没有拿舒慧当小姨子看呢。

舒振章面色铁青，走下来对着众人拱手，又对湛老夫人施礼。

“各位，容在下说一句，舒虞作为我的长女，生母早逝，我这个做父亲的又疏于管教，将女儿养得懦弱胆小，此为我这个为人父亲的过失。舒虞纵然有再多的缺点，但是不像舒慧口中说的那般，她绝非忤逆父母之人，亦不会做出任何不检点的事情。”

“自打腊八那日，舒慧目睹了舒虞坠楼的经过，受到了惊吓，精神状态失常，回去以后便一直胡言乱语。她刚刚说的话也是信口胡诌，还请各位不要信以为真。”

这是，放弃舒慧了？

要知道，还有什么比当众宣告一个小姑娘疯了更残酷的事情？

经过今晚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知道，舒振章的次女疯了。

周氏双腿疲软，险些要撑不住。

“不，我没疯！！”舒慧声嘶力竭的大吼，“他们本来就是相识，湛暝渊，舒虞，你们两个怎么不敢承认？你们敢对天发誓吗？在离开青州城时，我们路上遇到了袭击，是湛暝渊你出手救了我们！滁州城那晚，你拉着舒虞在西涧湖吃糯米圆子、观赏烟花，你还……唔唔……唔唔……”

舒慧拼尽全力挣扎，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不知什么时候虹锦溜到了舒慧身后，一手扼住她的脖颈，一手捂着她的口鼻。

舒慧脑袋涨得通红，手在空中挥舞，脚不停的踢蹬。

“我行端坐正，为什么不敢承认？”

舒虞终于开口。

“舒慧，我早就跟你说过，人蠢就少说话。”舒虞转过身，去看周氏，“母亲，三妹这癔症得有好久了吧？我还记得在青州城，我从山上归来以后，三妹整个人就开始不正常了。”

周氏迅速反应过来，舒虞是知道在青州城山上所发生之事的前因后果，她生怕舒虞抖落出来，只得讷讷道：“是，是。”

舒慧的生母都这般说了，众人对于舒慧疯了一事坚信不疑。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疯了，可怜呦！”

“呸，能做出这等抹黑姐妹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有吃瓜吃全的好心人士补充道：“我怎么听说二姑娘当日从琉璃塔上坠下来，就是这三姑娘下狠手推下来的？这才连累了穆国公因救人而身受重伤。”

众人再看向舒慧，仿佛看一条毒蛇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如此蛇蝎心肠，还是离得远点儿为好。

女主能有什么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