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稀奇的,你是没亲眼见过那尊金色大佛从天而降……”
三言两语,仅仅靠嘴说,绝对无法还原当时的场景,秦旷只能自己回忆。
那天箭雨落下之时,城中可以自行保全性命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比如袁怀心,听雷山剑修最重视淬炼肉身体魄,硬抗箭雨也没问题。
比如慧迟,老和尚道行高深,且有金光护佑,即使天塌地陷,恐怕也能毫发无损。
至于其他人,能反应过来,跑的掉早跑了,好些人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他们一见到那时的恐怖场景,早已绝望。
本来北秦鹿南陔偷袭得手,只等箭雨过后,再带领部下占领京城,这北渡国就算沦陷了。
听雷山和十殿阎罗都是接了龙启皇帝的委托,来北渡国帮忙解决引发大旱的妖怪,任务完成,他们没有理由继续帮忙阻挡鹿南陔。
虽然龙启皇帝的本意,是想卖北渡国一个人情,然后让这个弹丸小国继续帮忙挡着北秦六军。
但龙启皇帝实在太抠门了,既不想额外补贴来帮忙的修士,也没有暗地里多嘱托一句。
要是愿意许诺足够丰厚的报酬,那看在奖赏的面子上,绝对有人出手相助。
十殿阎罗最讲究一手收钱一手办事,钱财不到位,当然袖手旁观。
更别说袁怀心了,听雷山肯定不想牵扯进世俗王朝的争斗。
就这样,明明当时好多人有余力保住京城,结果都在那里干瞪眼。
等到整座城池差不多已经变成废墟的时候,慧迟突然出手,唤来一尊金色大佛从天而降,又逮住一直藏在暗处的鹿南陔一顿好打。
鹿南陔自知不是对手,吓得落荒而逃,北秦的突袭计划也就此作罢。
秦旷早就听闻净土佛门有立地成佛的说法,亲眼所见,才知道确有其事。
他们十殿阎罗自称可以杀神戮仙,不惧任何妖魔鬼怪,金色大佛当前,秦旷很想试试看以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敲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身。
当然,那时候危急关头,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去跟慧迟作对。
秦淮见秦旷低着头沉默不语,笑了笑,出声打破这片寂静,道:“老秦,怎么不说话了,怪冷清的。”
秦旷回忆完,淡淡道:“我们这次帮北渡国对付北秦的事情,回去以后,你可别大嘴巴到处说,省得另外几位殿主又来我耳边啰嗦,怪我不守规矩。”
“你是不守规矩,忘记殿门口那座石碑上写了什么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开门,咱们从来都是收钱办事,不讲人情不论正邪。”
秦旷撇撇嘴:“好不容易遇见了净土佛门的高僧,我只是手痒想跟人家一决高下而已,绝对不是存心搅局。”
“呵,然后你就答应那老和尚,愿意帮北渡国赶走六位将军,嘴上说不是存心搅局,要知道出来之前,其他殿主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一殿千万别随便掺和世俗争斗,要是一不小心牵扯进去,说不准还会影响十殿的未来。”
这套说辞,秦旷听得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说来其实也很好笑,十殿阎罗参与的世俗争斗难道还少吗,三殿五殿好像老早就接了委托,帮助一些小国对抗北秦。
殿里的说法是,一手收钱一手办事,因缘当场了断,不会牵扯过深。
但秦旷自从接了他师父的班,升任一殿殿主以来,就很少能接到委托,毕竟殿主要的报酬实在太高,不是关系到一个大型宗门的存亡,或者一个王朝君主的生死,肯定没有人会倾家荡产,赌上几辈子的气运去做这个买卖。
闲着久了,他的拳脚生疏不少。
总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门游历一趟,还碰见了不相上下的对手,不好好打一架,太可惜了。
虽说相处的日子不久,秦淮还是十分清楚这位秦大哥的脾气,就跟小孩子差不多,你不让他干这个,他偏偏就要干这个。
所以她话锋一转,道:“我们也休息够了,快点动身,去找另外几位将军的踪迹吧。”
秦旷闻言,却不似刚才那么积极了,摇摇头道:“急什么,不是刚去那个牛将军营地里闹了一场,剩下的将军就交由其他人去对付,我们完全可以坐享其成。”
秦淮微微一笑,这样最好,省得太过显眼,招惹到北秦。
“那接下来我们去……”
秦旷忽然抬起手,打断道:“我们先会会藏在附近偷听的这位朋友。”
这时候杨余闲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其实听到一半,他就觉得情况不对,这一男一女好像是十殿阎罗,只有一位还好对付,两个人一起上,肯定凶多吉少。
最后好奇心更胜一筹,觉得即使遇到危险,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然而事实是……跑不掉。
杨余闲一听见秦旷那句提醒,便立刻唤出飞剑,想要迅速撤离此地。
谁知道秦旷的动作更快,眨眼间就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朋友,看你一大把年纪,爹娘没教过你,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道理吗?”
好强大的威压,一个照面,杨余闲发现自己与秦旷之间差距犹如鸿沟,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这个彪形大汉似乎都只需一伸手,就能把他拽回去。
“小老儿只是路过这里,不是有意偷听二位的交谈,对了,我们剑仙门也跟北秦有仇,所以绝非敌人。”
秦旷幽幽道:“非礼勿言的道理也不懂,还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谁说我们跟北秦有仇?”
杨余闲不由得心生绝望,十殿阎罗果然不好敷衍,正想着要不要老老实实跪下来求饶,就在这时,他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紧接着,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是林中的火光突然熄灭,还是月光被乌云遮挡?
不对,再黑暗的环境,也不可能无光无亮……没有声响?
杨余闲马上察觉到周遭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原本荒郊野外总有虫鸣蛙叫,这会儿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杨余闲又试着张了张嘴巴,想大喊一声好汉饶命。
居然有口不能言。
他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没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意识更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昏昏欲睡。
杨余闲无法阻挡袭来的睡意,一不小心,直接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