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想得有些入神,在小舞叫他第二次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少爷,天气冷,你喝些茶暖暖身子吧。”小舞从几案上端来一个茶盏,双手递给了关宁。
“哦。”关宁随手接过茶盏,他此时的心思还在系统那里,也没在意碗里的是什么,就喝了一口。
“呀!这什么啊?!”关宁咽下口中的“茶水”(或者叫“菜汤”)之后,皱着眉头看着小舞。
“这……这是少爷你最喜欢的紫笋茶啊,你忘了……”小舞对于关宁这个“喝药”一般的表情,表示很不理解,但想到少爷自从醒过来之后,在许多事情上都曾犯过迷糊,小舞也就释然了。
关宁瞥了瞥碗中飘着的黑色细末……
“紫笋茶?”
“这明明就是黑火药,好不好?”
再咂了咂嘴,唇齿间俱是海盐的咸味和生姜的辛辣味,至于茶味嘛,也是有的,只不过……关宁没品出来!
“少爷,还要加些胡椒或花椒吗?以前你偶尔是要加一些的……”小舞看了看案桌上已被研成细末的胡椒和花椒,问关宁道。
“呃,不用了……你还是给我一杯温水吧。”
隋朝的茶,他真喝不习惯。
那时的所谓喝茶,是将茶叶捣成粉末状,再加入盐、葱、姜、蒜、桂皮等辅料煎煮,和现在的小吃——油茶有点象。
说实在,关宁现在只想找个保温杯,泡杯枸杞水喝一喝,养生嘛,对于他这种“老干部”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象他现在这副羸弱如蒲柳一般的躯体,除了锻炼,最好的补强方式就是食物进补。
在这二十天里,从母亲的言语以及下人们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关宁已经知道,做为关家的少主,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每天循例给母亲请了安之后,剩下的一整天时间,他都可以自由安排。
这种悠闲的感觉,让关宁很不习惯。
“难道就没有什么生意要我打理,没有什么家族大事需要我来乾纲独断的吗?”
关宁在空闲的时候,时常这样想,偶尔也絮叨几句,不过,他的想法就如同庭院中刮过的冷风一样,留不下什么痕迹的。
除了小舞有时会正儿八经地回答他道:“没有的,少爷!老夫人和少夫人都不让你管事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人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答。
闷啊!
以前做CEO的时候,时间的安排几乎精确到秒,有时恨不得在上厕所的时候,都可以安排一场视频会议,当忙碌变成生活的一部分时,一旦闲下来,是要得病的。
关宁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就软得跟面条似的,除了精神萎靡,而且还空虚、寂寞……冷!
这是闲得慌的症状。
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比如说锻炼,画画,练字,视察庄园以及制订商战计划等等……
想法纵然千奇百怪,兜兜转转,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免不了要回到利益最大化的老套路来,这种融入血液中的商业基因,不是区区穿越重生就可以改变的。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栅格中的井水已经冻成了坚冰,关宁依然每天雷打不同地绕着庄园跑步,回来之后,再做几组仰卧起坐,俯卧撑,以及一些拉伸筋骨的简单瑜珈动作。
与重生之前相比,他现在的运动量并不算大,主要是考虑到身体的承受度。
欲速则不达,他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从未尝试过,但关宁猜想,系统中的消费积分,扮演的应该就是能量强化针的角色。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锻炼身体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否则能量的巨量注入,超过身体的承受范围时,是会爆体而亡的!
这一天,风雪稍歇,关宁在书房内,正在画工笔画,做为广告设计专业的高材生,他的绘画功底是极好的,只不过,在没有更精细的绘画工具以及材料的帮助下,要将现代广告画的画面质感在毛笔的笔端之下展现出来,并不那么容易。
运笔的触感,力度的把握,线条的勾勒以及色彩的搭配,这些固化在关宁头脑中的技能,现在都需要重新厘定坐标,以便在“火力输出”时可以更精确地表达出关宁想画的东西。
正在运笔如山,细细雕琢的时候,小舞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少爷……少夫人,少夫人就快回来了!”
“哦。”关宁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没有抬头,继续运笔如山……
传说中的老婆终于要回来了!
云芷蕾,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说实在的,关宁与她只见过几次面,然后就结婚了,然后……他连洞房都没进,就逃跑了,然后……一昏就是半年多了……
在这半年多以来,云芷蕾几乎只身扛起了整个关家!
她勤俭持家,对婆婆孝悌,对下人悯恤,对待亲戚朋友得体大方,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子,却并不只是“花瓶”的样子,当她在外经营关家的生意时,完全是一派高瞻远瞩,雷厉风行的商业雄主风范。
除此之外,云芷蕾出身武学世家,家学渊源,她跟随父亲习得一身凌厉武功,传闻她手中的一柄长剑,犀利灵妙,已达大成之境。
这样的女人,得到的赞誉自然是卓绝超凡的。
相形之下,关宁的存在感就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想到就要见到她了,关宁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唯有继续寄情笔端,写意山林……
“啊,画成!”关宁颇为自得地捧起桌上的画纸,吹了吹上面还未干的油彩与墨迹,仔细地端详着。
“功架还在,只是细节有待雕琢,还有……画笔颜料之类的东西……可能要自己动手再调配一下了……”关宁喃喃自语道。
“嗯,不错。”关宁再看了看手中的画。
如果要给这幅画打分的话,他给自己打60分,扣下的40分是怕自己骄傲!
小舞这时从屋子另一侧走过来,也好奇地看了看关宁的画,一瞥之下,顿时霞飞双颊,双手捂脸,羞叫道:“呜……少爷,少爷……你……你这画的什么呀?!”
关宁瞟了小舞一眼,将画纸折了起来,放到煮水的炉子上,烧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小舞的脑袋,不以为然地道:“练笔之作而已,尚未达通明练达之境,见笑了。”
“不是……不是……只是……那……那……”小舞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关宁,满脸的臊热红晕仿佛都能溢出来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画纸上那些“行云布雨”的画面,而那些栩栩如生,交缠在一起的人儿……居然是出自少爷之手?!这让她胸口就象撞进了一只小鹿似的,怦怦直跳!
“走吧。”关宁整了整衣裳,穿上厚厚的皮靴,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去哪?”小舞霍地将捂在脸上的小手张开,一脸不解地看着关宁道。
“你不是说少夫人回来了吗?我们去见见她啊,我跟她老夫老妻的,总不能避而不见吧。”关宁笑道。
“少夫人只是快回来了!她还没回来呢!”小舞摆着小手,一个劲地解释道。
“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关宁一边给自己的脚缠上护腿,一边问道。
“吕管家说少夫人找人捎信回来了,说我们关家的货船大约会在今晚亥时在高邮码头靠岸,吕管家到时会带上庄丁和马车前去接应。”
“嗯,我知道了。”
关宁绑好护腿之后,站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试了试护腿的松紧程度和舒适程度,觉得合适了,便返身下楼去。
“少爷,你又要去哪啊?”身后传来了小舞略显焦急的声音。
“我去跑步,你不要跟来了……”
小舞看着在楼下踏雪而过的关宁,咕哝道:“又跑?早上不是刚跑过吗?”
换做前些天,她肯定会跟出去的,但她现在对于关宁一些古怪的习惯早已见惯不怪了,便返身回到屋里,打算整理一下关宁的房间,一眼看到炉子里那已经被烧成灰烬的春宫图,小脸又火烧似地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