饽饽山下，妖王座下九大族。

狐族便是其一。

柳如玉自打出生便未见过生父，一直是哥哥柳知文照顾他。

生母为狐，生父为人。

这样的身份，人妖两族，皆不愿接纳。

故此，兄妹俩吃了不少苦头，几经波折，才入了这饽饽山。

要说这柳如玉，其实也没吃多少苦头，基本都是柳知文默默扛下所有。

突有一日，她一改往日乖顺，性格大变，并加入了妖族暗部。

原因是知其生母天狐死于人类之手，她想要自己查查。

暗部并没有多神秘，神秘的是加入的人，什么身份都有。

柳如玉在其中难立功勋，倒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天生就不是做暗探的料子。

记忆走了一大半，来到王为刚来那会。

原来那三位医师死有余辜，人面兽心，杀之不算可惜。

最后，山海图册给了评语：

“善恶因未定，乾坤果难求。”

王为看的云里雾里，这到底是算好算坏。

收回心神，王为取来纱布，绕过柳如玉身后时，顺便薅了几根柳如玉的发丝。

这大概就是狐过拔毛。

至于狐爪，王为倒是没法开口，总不能和她说，今天天气不错，把手留下再走吧。

“再赖着不走，可就没什么理由了。”

如此伤口，对人来说，尚还无事，何况妖魔。

“听说你修行了魔体？”柳如玉全然没听见王为的话。

“恩，一般般，也就大概炼气三重的修为。”

王为知道柳如玉的境界，便反问道，“你什么境界？”

“炼体四重！”柳如玉有些骄傲的挺了挺。

“这么一般，还挺骄傲？”王为反问道。

“咕嘟！”

一颗橙色“怒”字气泡冒出。

“人入魔道，修行当然快，当心基础打不好，摔个大跟头。”柳如玉不肯示弱。

王为看着对方，含笑点头，“嗯，嗯”回到，模样气人。

气泡+2

“尽管如此，也遮掩不了你很一般的事实。”

柳如玉看着王为的表情，实在有些忍不住，心里的小人，把王为猛锤狠踹，肆意蹂、躏。

可恶，这么气人！肯定是内奸！

气泡+3

“小鱼，你什么修为？”

“大哥，我炼气四重了。”

气泡+3，死鱼妖，竟然帮人类，你也是内奸！

“哼！别露出什么马脚，不然我肯定把你抓起来！”

“慢走，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带点真伤。”

望着一连串飘过来的橙色气泡，王为心满意足。

王为站在门口，目送着柳如玉气愤离去。

五号医舍正巧探出一颗脑袋，看见王为投来的目光，“哼”了一声，把门猛然一砸。

哼个屁，懒得搭理你，王为转身躺回竹床。

对于柳如玉，王为有些犯难，虽然她算不上恶，但这丫头知道一些秘密，实在有些难办。

王为算不上大好人，但也并非恶人，不论人妖，滥杀无辜，他做不到。

放下心事，王为转头看向小鱼，又看了看外边的日头。

“小鱼，今天我们吃红烧鱼吧？”

“……”

“不想吃呀，烤鱼怎么样。”

“……”

王为看着那两颗脑袋大小的黄色“忧”字气泡，嘴角勾起笑意。

小鱼实乃吾之吉祥物。

妖族最近十分平静，患者少之又少，除了柳如玉，再无来者。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为如往常那般推理猜测着原因。

屋外。

“滚！”

接着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只听见院内传来“老许，你怎么跑去人家小姑娘哪里讨打。”

“滚！”

对方脸上直笑，老许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些事情，院门口的看守也就图个笑话，并不阻拦。

关于老许，王为的印象便是有趣，嘴碎。

有趣在老许原先是个戏台的武生，没事喜欢整两句，词正腔圆，举动神韵皆全，之前怕是戏台的名角。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流行音乐，偶尔听听戏曲，倒是把王为听得入迷了。

因此，这老许的举动，倒是颇得王为关注，毕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

近段时日没那么忙碌，日子倒也显得轻松，老许又开始偶尔唱上两句。

“浊酒饮尽人未还，月照千山，经年放迹地北天南。”

往往隔壁此时会对上，果不其然。

“流云之下当初登高看，江湖奔流容纳百川。”

“哇呀呀呀……”

“诶，老许，快过来，腿抽筋了！”

王为笑着摇头，这俩活宝。

欢声笑语好过愁眉苦脸，此为苦中作乐，人活一世，若不快哉，岂不枉来？

“小王，你那酒葫芦里有酒没？”

老许竟破天荒的串门来了，这倒是令王为些许惊讶。

“许大哥，这是我家的醋葫芦，哪里来的酒，想喝酒的话，到时候让看守捎上些许。”

王为对许胜印象不错，这人总给人如沐春风的舒服感。

许胜乃是王为前身隔壁村落的武生，兼职来回跑的赤脚医生，属于业余爱好。

近距离之下，王为发现这许胜乃是胡渣大叔型，上世女生特别喜欢的那种。

五官硬朗分明，体格健壮有型，扎着道童的发髻，垂下两条放荡不羁的黑色丝带。

“那倒不用，只是王兄弟与他们打交道，可要万分小心。”

许胜并不过问王为如何晋升的二等医师，这事谁人不好奇，不问，代表人家懂得分寸。

“许大哥，什么时候可以教我唱唱戏，你们整日唱的我心痒。”

“好说，我也正愁没个好角和我对唱呢。”

“好，那以后多有叨扰了。”

所谓来往，便是你来我往，王为算是对于许胜的造访给与回应，意思很明显，你这个朋友，我交。

至于学戏，虽只是王为找的理由，但心中亦有些许兴趣。

“老许，你倒是给我来揉揉呀，这地方搁哪找能喝的酒，我这农家人，皮糙肉厚，消毒的烈酒就行。”

虽说如此，但那盆中烈酒浇下去，怕是能让其脱层皮，因为其中不单单是酒精。

闻声，许胜对着王为笑了笑，示意得走了，王为也不留。

“快去吧，感觉他这伤的不轻。”

王为目送许胜离开，转头看了看小鱼儿，后者鼻头冒泡，正呼呼大睡。

“身边的人，或许也就小鱼儿没什么秘密。”

王为喃喃自语，声音很小，本就是说与自己听。

许胜有修为的事情，估计只有壹号老者和王为知道，毕竟这世上心眼少之又少，灵根倒是修行者常见的根本。

十三号院，鱼龙混杂，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秘密。

妖界不易，大家各扫门前雪，无可厚非，王为尽管不是老好人，但三观很正，该出手时会出手。

时至傍晚，一把大火将天际烧的红火，残霞好似豆蔻羞极的俏脸。

“小鱼，把餐桌收起来，等下该歇了。”

“早就收了，大哥。”

“那你快去睡吧，睡了一天了，也不知道你还能睡着吗。”

“呃……”

王为躺在竹床上，闲来无事，查漏补缺，事无巨细，计划中或许存在漏洞。

案上，烛火骤然摇动。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木门被推开，是抬担的小妖。

“大人，牛伍长让我们把虎头百夫送到您这。”

抬担小妖说罢，作揖，关门离去。

王为微眯着眼，门外的另一抬担，身上妖气过于浓郁了，如此修为，怎么可能会是一般小妖。

这几天真是越来越怪了！

“小鱼，多点几盏烛火，快些给虎头百夫治疗。”

王为如此说着，目光审视着冷榻上的虎头百夫。

一条狰狞伤口，盘踞在其后背，皮肉外翻，深至见骨，不是一般的利刃法器，伤口这般宽厚，这武器类似斧头，刃薄体厚。

一如往常，王为伸出双指，轻轻点在虎妖淌下的鲜血上。

记忆犹如书页般，急速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