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马赛回旋’?他比马拉多拉差远了!”
啪啪两声接连响起,蒂埃里关掉了电视,然后把遥控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马拉多纳过人”,自于利斯时期开始,这也是他在比赛中经常选择的盘带动作,不过现在已经不行了,因为那该死的易普症。
现在,看着齐达内在电视里用自己熟悉的“马拉多纳过人”过掉昂利,那感觉就像是奶酪被老鼠偷走,自己却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连骂它的声音也无法从嗓子里蹦出。
这场该死的比赛,这个该死的齐达内,他一秒也不想多看。
脱去衣物,走进浴室,蒂埃里再次把自己扔进了水的世界里,小时候的自己并不是一个爱洗澡的人,可如今不知为何,自己却爱上了这种感觉。
其实,与其说是爱上,不如说是在这里,他能够找到那种与世间隔离的感觉。
现在的他,与七岁时那个独自一人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金色斜阳的孩子一样,还是都喜欢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
感受着流水划过肌肤,听着水滴砸落地面,在瓷砖上敲击出叮叮当当地细密声响,就这样,他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吼声:
“蒂埃里,蒂埃里!你给我出来!”
这是昂利的声音,在自己的印象中,他很少像这样愤怒。
南特并不是一支有钱的球队,所以每逢客战,他们都会安排球员两两一间居住,而昂利,正是自己的室友。
“咚、咚、咚!”
这位室友没听见自己回答,索性拎起熊掌般大小的拳头,直接砸起了门来。
蒂埃里见状,生怕他会把酒店这薄薄的门板给砸烂,赶紧关闭了花洒,揪起条浴巾胡乱披在身上,打开了浴室门。
“昂利?”望着他那张写满愤怒的黑脸,蒂埃里疑道。
“小子,你今天是想干什么!”昂利不由分说,扯起人就往屋里拽,用手顶着蒂埃里的胸口,直接把他按到了玻璃幕墙上。
“嘿,冷静点,冷静点,发生了什么?”蒂埃里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皱着眉头问着他。
“发生了什么?”昂利冷笑一声,也不解释,扔开了蒂埃里,回身捡起地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他搋着脑袋,又说道:“你自己看!”
与此同时,电视里,也传来了新闻旁白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法甲快讯》。”
“在一小时前结束的法甲第31轮联赛中,‘金丝雀’南特客访沙邦-戴尔马球场,挑战最近风头正劲的波尔多。”
“赛前,南特与波尔多分居联赛积分榜五、六位,而联赛仅剩四轮,拿下这场胜利,对双方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两队都是以青年球员为班底,而在打法风格方面也非常相似,都是以地面进攻为主,所以,球迷们也对这场较量充满着期待。”
“然而,在比赛进行至第26分钟时,南特中卫蒂埃里·亨利的一次鲁莽且恶劣的犯规,彻底影响了比赛走势。”
“冲动飞铲齐达内之后,当值主裁即刻出示红牌,将这名还未满17岁的南特中卫逐出场外。”
“自亨利被罚下后,十人应战的南特不得不将重点转至防守,苦苦支撑至88分钟时,波尔多前腰齐达内接后方队友传球,以一记标志性的‘马拉多纳过人’甩开南特多人防守。”
“形成单刀之后,这位年轻前腰的处理异常冷静,只身面对对方门将,齐达内并未贪功,而是将球传到了后排插上的左后卫利扎拉祖的脚下,后者接球破门一气呵成。”
“利扎拉祖在攻入本场比赛唯一进球的同时,也将他本赛季的联赛个人进球数扩展至9球,成为赛季目前为止,法甲中进球最多的后卫球员。”
“此役过后,波尔多反超南特2分,冲入联赛前四。而金丝雀军团的处境却愈发不妙,输掉本场比赛之后,他们在积分榜上的位置滑落至联赛第六,直接被本轮赢球的波尔多与里昂反超。”
“在法甲联赛仅剩三轮的情况下,南特在最后阶段冲击欧冠席位的机会更加渺茫,接下来,他们将分别迎战巴黎圣日耳曼、马赛、欧塞尔三支目前分列联赛积分榜前三的劲旅。”
“而本场比赛中,他们球队中的射手洛科也在比赛结束之前再次遭遇伤情,被担架抬出场外,基本确定缺席最后三轮联赛。”
“如今来看,除非接下来能够出现奇迹,否则,老帅苏瓦多的球队,将不得不再一次咽下冲击欧冠失败的苦果……”
节目旁白声音戛然而止,昂利关掉了电视,手中遥控器滑落在地,而他本人也瘫坐床边。
看着他的模样,蒂埃里有些艰涩地开口了:“对不起……”
昂利叹了口气,脸色看上去已是缓和了不少,他斜眼看着自己,无奈地说:“小不点,如果想踢后卫,那你真得改改你的性格了,前锋需要激情,可我们这些后卫,需要的是稳定。”
他顿了顿,站起身来,背对着自己,继续说道:“主席舍雷尔先生非常生气,苏瓦多先生与克劳德已经被他连夜召回南特述职了,你这张红牌,恐怕还得引来足协的加罚。”
蒂埃里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随意地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昂利又搋了下脑袋,“其他人都认为你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开始都在门外,想进来揍你,不过被我给拦下了。”
他说完后,走进了浴室,稀稀拉拉的水声盖住了房间里所有声音,蒂埃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发呆。
他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球队所有人在领队的带领下,离开酒店乘上了返回南特的列车。
车上,众人阴沉着脸,谁也没有说话,波尔多与南特的直线距离不到300公里,所以半天功夫不到,他们就抵达了南特的火车站。
站前,球员各自解散,蒂埃里与昂利打了出租回到小别墅里。
别墅里空空荡荡,托尼与庞扎早就已经回去了,所以偌大的房间中,就剩了两个男人相互瞪眼。
蒂埃里能够感到,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友与其他所有时候都不同,沮丧几乎快要从他的脸上溢了出来。没有球员会喜欢输球,尤其是这样一场节骨眼上的关键比赛。
蒂埃里心里也觉得难受,他找了个借口,回到房间插上门,把自己关了起来。
望着墙头贴着的范巴斯滕的海报,一种莫大的悲伤感忽的涌上心头,两行泪水从眼角滑下,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找条地缝马上钻进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枕边放着的手提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另一头传来的是克劳德的声音:
“蒂埃里,足协对你的处罚决定已经下来了,你现在马上来训练基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