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3章:再回于利斯(1 / 1)养猫的杯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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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埃里当然记得,现在正安静地躺在手心里的圆牌,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枚冠军奖牌。

1990年法国西部分区U14青年杯足球锦标赛,那时,十三岁的自己代表帕莱索U14梯队,在决赛中梅开二度,最终2-1战胜对手夺冠,拿下了这枚奖牌。

而那场决赛中战胜的对手,正是自己现在的东家——南特。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那时尚在帕莱索效力的自己,做梦也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自己会成为曾经的手下败将中的一员。

那场决赛过去后没多久,蒂埃里就踏上了去往拉代西拉德岛的旅途,离开之前,他让妈妈玛丽斯把这块奖牌带给部队中服役的维利,他觉得这样哥哥不仅也能分享到夺冠的喜悦,而且这块奖牌还能给他带去好运。

拉代西拉德岛上寻找“恶魔之奶”所带来的一切事情,几乎快使他忘记了这块奖牌的事情,而今它再次出现在面前,蒂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与四年前相比,这块奖牌上面镀上金漆已经掉光了,那道占了五分之一的缺口扭曲地撕裂着,就像是它的伤口一般。

在蒂埃里捏着它端详的时候,对面的维利解释道:“蒂蒂,你知道吗,你的这块奖牌,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气,一年前,就是它救了我一命。”

“救命?”蒂埃里惊异地问着。

“是的,它当时帮我挡了颗子弹……”维利拍了拍左胸前的口袋,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一年前,由种族问题引发的暴力游行弥漫了巴黎郊区,在协助当地警察的镇压行动中,一名打着反歧视旗号的暴力份子持枪与维利所在的小队发生了冲突。

冲突中,维利左胸中弹,而正是这枚放在左胸口袋里的奖牌,在关键时刻帮他把本应击中心脏的子弹弹开,歪斜了一厘米,堪堪避开心脏穿胸而过。

听完哥哥的诉述后,蒂埃里愣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块自己无意中送出去的奖牌,竟然真的给维利带去了好运。

这时,维利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又笑了:“所以,现在我把它还你,蒂蒂,没准这块幸运地奖牌,也能治好你的易普症。”

听见他这样说,蒂埃里扯动着嘴角,勉强地笑了两下,他知道这只是维利给自己的一剂安慰药,不过他还是将奖牌揣进了兜里。

两兄弟许久未见,又坐在餐厅里聊了一会儿,直到老板奥利维准备晚餐营业了,他俩才离开。

聊天中,蒂埃里得知维利这次从部队里回来,就不准备再回去了,他已经办好了所有的退伍手续,现在又恢复了普通人的身份。

部队不是适合维利这样的人的地方,之前他会选择参加,大半是为了缓解家里的经济困难。

半个月前,他回到于利斯之后,托了部队里的关系,在社区里找了份工作,如今的日子虽不算富裕,但也过得舒适安逸。

走在路上,他开玩笑似地告诉蒂埃里,自己现在的所有希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让他一定要在足球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凑够开一家‘调色板’那样餐厅的资金。

在路上,两兄弟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曾经的普拉蒂尼球场。望着场上踢球的那帮孩子,兄弟二人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走到球场旁的冷杉树下,维利拉着自己坐了下来。

“反正没事,我们看看吧。”他说道。

蒂埃里点点头,坐在他边上,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披萨派对”正在进行着,而也许是受过十年职业足球训练的关系,现在,自己看着场上这帮踢球的孩子,不由得摇头叹气。

场上,皮球飞到哪里,孩子们就一窝蜂地追到哪里,全无战术策略与场上配合可言,他们哪儿是在踢比赛,完全就是两群疯狗在那儿打架。

看着看着,身旁的维利忽然问道:“你觉得他们踢得怎么样?”

蒂埃里想也不想,直接答道:“糟糕透顶,这根本不是足球。”

“似乎没错。”维利顿了顿,又问,“但是,蒂蒂,你认为什么才是足球呢?”

蒂埃里想了想,说道:“统一的战术,流畅的配合,犀利的进攻,精准的射门,像杀手一样杀死比赛,像国王一样统治全场,只有这样完美的东西,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足球。”

“哈哈,错了,蒂蒂,你说的那些,根本不是足球。”维利笑了起来,“足球是快乐,不是枷锁。”

说完,他一把将蒂埃里给拉了起来:“走,我们也去玩玩,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不太好吧。”蒂埃里迟疑着,“你已经二十多了,而我是职业球员,这不是欺负人吗?”

维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说可没人知道,而且踢球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

“东西?”蒂埃里疑惑着,从调色板到这里,他俩都是空手来的,根本没带什么踢球的装备。接着,他又在身旁环顾一周,这里除了丛生的杂草,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别找了,东西在我这儿!”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在大声喊叫着,回身望去,一个穿着大花裤衩赤裸着上身的年轻男人,正提着一大袋东西,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不过,比起那一大袋东西,男人身上更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一头蓬松的齐肩长发,长发在夕阳中随风飞扬,看上去仿佛还在发出金色的光芒。

“丹尼尔?”蒂埃里惊道。

“嘿嘿,没错,是你表哥我!”年轻男人三两步走了过来,摘下墨镜,把袋子扔在地上。

“从巴黎一路赶过来,可累死我了,热拉尔那狗东西现在天天跑在研究室里做实验,怎么喊也不过来,不说他了,快快快,赶紧把东西换上,我还想体验一下和法甲球员当队友的感觉……”

他一边唠叨着,一边从口袋里倒出了一大堆足球装备,自顾自地先穿了起来。

蒂埃里哑然失笑,这些年,丹尼尔这位自己的小表哥话痨的性格一点也没变,一旦说起来,那便一直不会停下。

他在一旁说着,维利也捡起一套装备,给自己递了过来,催促着自己赶紧穿上。

蒂埃里看着他俩急切地样子,别无他法,也只得换好了装备,准备去场上踢上两脚。

这时,场上有三个孩子向他们走了过来,与维利说了几句话后,维利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法郎,给他们一人一张。

这一幕落在眼里,蒂埃里无奈地摇头,看来今天来这儿,是维利都安排好了的,不知他究竟是想要干些什么,才会无聊到和一帮孩子踢球。

正当他暗自猜想的时候,三个拿了钱的孩子并没有走远,反倒是朝自己围了过来。

“天啊,你就是蒂埃里·亨利吗,你真的是于利斯人吗?!”其中年纪稍大的孩子惊喜地问着。

不待自己答话,他旁边的孩子又开口了:“对对对,就是他,我在电视上见过他,法国杯最年轻的球员!上次就是他飞铲齐达内,吃到了红牌!”

“维安德尔,别废话了!”另一个孩子打断了他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了笔,又弯腰捡起了身边的足球,迫切而又惊喜地朝自己喊道:“亨利先生,你可以为我们签名吗?我们想要你的签名!”

孩子们的热情,顿时让蒂埃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在普拉蒂尼球场,竟然也会有人认识他这样的小角色。

在孩子们咿咿呀呀地催促声中,蒂埃里在足球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签名,字迹歪斜潦草就像是草地里的蚯蚓,并不怎么好看。

不过,当他签完后,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抢着皮球,看上去就像是收获了一件无价之宝。

一个足球是不可能够三个人分的,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当即脱下了球衣,又让蒂埃里帮忙在上面签名。

一番折腾后,这三个孩子接连道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们人虽然是逐渐走远了,但声音仍旧是传到了蒂埃里耳朵里:

“上帝,维安德尔,我们真的拿到亨利的签名了!”

“哈哈哈,回家后,我一定要把这件衣服给贴在卧室的墙上!”

“哦不,维安德尔,我会天天抱着这颗球睡觉,电视上说他可是我们于利斯走出来最出色的球员,成为这样的人,就是我的梦想!”

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蒂埃里回过神来,想着他们方才所说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为了他们的梦想,我也得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并且成为最佳。

一时间,这样的念头闪过心间,蒂埃里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们走后,维利与丹尼尔笑了笑,便拉着自己走向球场。

球场上,那些踢球的孩子早已停了下来,纷纷指向自己,面带惊讶地低声交流着,看上去,他们似乎也是认出了自己是谁。

蒂埃里没有管他们的目光,而是径直走上了后卫线,而当他落位完毕后,后面作为门将的维利忽然冲了上来。

“嘿,蒂蒂,你站在这儿干嘛,这不是你的位置,你是前锋!”他严肃地喊道。

蒂埃里摇了摇头:“维利,你忘了吗,我现在踢不了那个位置了,因为易普症……”

“我去他妈的易普症!”维利骤地激动了,“它让你忘了踢球,你也要忘了它!上去,去前场,那才是你的位置!记住,今天我们踢得不是比赛,是足球!”

蒂埃里的手指猛烈震颤着,他没有说话,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奖牌,回身过去,坚定地朝前场走去……

——

夜深了,维利赤裸着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冰水的凉意从食道一直凉到了胃里,驱散着淋浴之后的身体中积累的热气。

初夏时节,这是他最爱的降温方式,这办法还是他向部队里的队长学到的,如今队长早已在行动中牺牲,可他的办法却留了下来。

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十点整,他放在了水杯,抓起沙发上放着的一条大裤衩穿上,又从桌上拿起手提电话,走到了阳台。

今晚是个满月之夜,天上的星辰也在圆月旁闪烁着光芒,可维利却无心风景,拿起手提电话,指尖上面接连按了数次,拨出了对方号码。

等了片刻,嘟嘟的等候音消失,电话拨通了。

“雷纳教授,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他说道。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一个老头的声音:“很好,维利,效果怎么样呢?”

维利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见效……”

“他的腿部肌肉群还是不受控制吗?”电话里的老头问道。

“我不知道。”维利沉吟着,“但他还是不会带球,不会传球,不会射门。下午那场球,他至少错失了十次进球机会……”

“别灰心,孩子,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就行了,我相信这一定会有用的。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得想个办法,让蒂埃里停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雷纳教授,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之前我也上巴黎的医院去问过,那儿的医生开出的都是这种药物。”

“维利,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我的朋友说法没错,你弟弟患上的根本不是‘易普症’。”

“等等,雷纳教授,你的意思是蒂埃里被误诊了?不,这根本不可能,他这半年去了大大小小不下五家医院,所有的医生都说他患上的是‘易普症’,就连南特的首席队医弗朗索瓦也这样说!”

“误诊是可能的,但最重要的是,那些药物根本治不好‘易普症’,现在世界上没一种药能治好它。那些药吃了没用,作为职业球员,还是早些停下来好,虽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

维利沉默了一阵,忽然下定了决心似得,问道:“对不起,雷纳教授,你可以告诉我,你那位朋友是谁吗?”

“不,维利,他是谁这并不重要。说真的,我也拿不准这些方法是否真的有效,现在缺乏临床试验,但一切总得去多试试才行。抱歉,我还有些事情,得挂电话了,再见。”

电话另一端,老头挂断了电话,他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玻璃上反射出旁边那人的身影,问道:

“阿尔塞纳,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你真的确定那名患者的腿部没有出现过颤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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