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书实在教人难过,不过终于挨到了晚膳的时候,我声称要和欣儿钻研调制胭脂的方法,便一同回房只等饭菜送来了。
一进门,我整个人就像纸鸢一样趴在床上散了架,刚刚那般端坐着倒还没感觉出多少,这会儿那累劲儿才提上来了,浑身的关节都酸酸胀胀的。
“这里可真不是人过得日子,沂儿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啊。”我别过头看着沂儿,有气无力地说着。
“其实……我觉得也挺简单的,每天无非就是学学歌舞字画,只是有些千篇一律罢了。”
简单,这简直是要单方面为难死我。
“我真是一想到这里规矩就头疼,拜其所赐,我现在已经深刻地理解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我吐出一口积郁的闷气,费力地坐起身扭了扭脖子,转而问道:“对了,沂儿你不在山上修习术法,怎么改换容貌到这来了?以你的修为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抓住啊。”
沂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并非被她们捉来的,而是自愿来的。”
什么,自愿?沂儿该不会被星火堂的人喂了什么丹药洗脑了吧。我赶紧伸指探向她的手腕,却发现气息如顺流之水畅通无碍,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沂儿见我如此,“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将手抽回来拍了一下我的手背继而说:“你呀,每次都不能安安静静让人把话给讲完,其实我这次是和一众弟子跟随凌露师叔到这里查一桩凶案,而这件事似乎与妖有关。”
原来凌露这次是有任务在身才下山来的,可怎么这任务就这么巧出现在我和大仙玩的地方来了。
“那沂儿,所以你是怀疑这个地方,故意进来打探情报的?你查的怎么样了。”我继续问着。
“这个地方其实本身就是星火堂用来掩耳盗铃的,星火堂本身就是靠此来吸引外人前来,并用邪术提取人之精气供妖物修炼,但人之精气是命门精华所在,一旦提取过多很容易出事,我现在正准备找时机把那些姑娘放走,再通知师叔来围剿这些邪士。”她拿出一方洁帕擦了擦我额上的汗,反问道:“清月你呢,怎么会自己一个人酗酒被抓来,阙师叔没跟着你一起吗?”
我有些好奇:“啊?沂儿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她抬手指了指桌子一旁的衣物道:“你还问,昨晚我帮你换下来的衣服上那么大的酒味,涮洗了几遍才将将把那酒臭给遮下去。”
昨晚想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庸人自扰,这种事我怎么好说得出口。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其实,其实是因为我看见书上说酒这种东西为灵药,可以普度众生,解万忧千苦,所以亲身体验一下看看是否真有那么灵。”
沂儿一脸不信地看着我追问道:“这酒是解忧的药,那你没忧又跑去喝什么酒,快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就不把今晚的秘密行动说给你了。”
秘密行动?难不成沂儿已经想好怎么把消息放出去来救这里的人了?这种惩恶除奸的好事怎么能少我一份,说不定还能得到大仙的赞赏,但我还是决定去掉一些“有待考察”的事,从简到精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沂儿。没想到沂儿听完,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朝我说了这么一句:“你单相思阙师叔啊。”
嗯?我记得我把那些过程的重要部分都删除干净了,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奇也怪哉!
她看出了我眉眼中的疑惑,打趣般说道:“你如此爱玩,碰见凌露师叔和阙师叔在一起后却没一同跟去,还一个人跑到酒馆里买醉,你这醋坛子三个字都快印到脑门上了。”
是啊,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我昨晚本就应该跟着一起去的,这下真成了不打自招,现在只希望大仙的反应慢一点别看出什么端倪来才好。嗯,昨晚我整个人都傻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将被子一拉,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怎么啦,清月你的脸皮何时变得这么薄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是每个女子都会拥有的心思啊。”
沂儿虽然这么安慰我,但我越想昨晚的情况越窘,现在更是觉得整张脸像在炉边炙烤着,心里像怀揣着小兔砰砰地跳着,这感觉就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我悄悄地钻出头来,把脸贴在墙上散热。
“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一点都不配,昨晚凌露师叔往大仙身边一站,我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有一种失落感,酸酸的。”
沂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从布包里拿出一个蜜饯儿塞到我嘴里:“失落是正常,酸酸的也是正常,因为清月喜欢阙师叔啊,这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虽然也不清楚,但如果一味的甜有时候会腻,而一味的酸就会彼此误会而避开对方,像这个杏干酸酸甜甜的可口美味,那才是最真实的感情。”她又端来一杯茶递给我,见我喝了茶,她才继续说:“而且感情之事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彼此在一起肯定要遇到很多困难,可若是连面对困难的勇气都没有,那会很容易抱憾终身,清月,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下定决心了就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认真地听完了沂儿对我说的话,忽然觉得之前让我很困惑迷茫的事都烟消云散了,心里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和答案,诸事无忧,美美地躺到了沂儿的腿上说:“沂儿,你真是每次都能把我心里放一把火,把那些乱糟糟的事烧的干干净净的。”
沂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她忽然抬起手,作势要向我的两腋处袭来:“说说,我给你这个麻烦精解开过多少个心结了?”
“很多,记不清了。”我眼疾身快,一个侧身躲开了那双罪恶的手。
沂儿帮过我很多,的确很多。细想刚来穹云派的时候,因为没有正式被承认穹云弟子的身份,长老和师兄们都不太愿意和我有太多交际,就连练习剑法的时候也要找个由头把我打发得远远的,是沂儿和洛溪师兄不但专门指导我剑法,还经常偷偷带我到山下玩。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的时候眼眶里突然一热,一滴泪几乎要掉出来,我赶紧抬手往脸上一抹,转移话题道:“对了,沂儿你刚才说的秘密行动到底是指什么啊?快给我说说,我也好帮忙出一份力。”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想是饭菜送来了,沂儿应了一声后那人便将盘子放下走了。
她指了指门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对我说:“不急,过会吃完晚饭先休息一会,等到亥时跟我一块去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把饭菜端进来后草草地往嘴里塞了几口后便去躺好休息了。但说是要休息,我反而兴奋的睡不着了,辗转几次难以入眠,窗缝外的月亮倒是越来越亮了。
月静静地洒下一片幽静,随着月光我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渐渐有了困意,也很快进入了一个如月光般轻柔的梦里。
我睡的很轻,在梦里便听到了沂儿一声声喊我的名字,醒来后还是有些发困,眼皮不住地打着架,在梦与现实来回切换着状态。又快要闭上眼的时候,大腿上猛地传来一阵疼,生生把我还未打出来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沂儿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拿出一串钥匙给我,偏头朝门口瞄了一眼。只见门是半掩着的,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穿过去。
可我分明记得那些人取走碗筷时,用锁子将门给关住了,沂儿是怎么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把门打开的?没时间再去想这些事,我接过钥匙后便运作术法将脚步声隐去了,待走出门后朝身后的沂儿眨了眨眼,分头去开东西两侧房间的锁了。
待将这些事都做好后,我问沂儿下一步的行动,她只拉着我往门口处跑,同时从袖口中拿出几个石子将四周的暗处打去,只听见几声像是机关发作的“咔咔”声,大厅处便陷下去了一方格子,里面是一层层可向下行走的阶梯。
怪不得我刚刚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大门,原来是靠这个方法封闭这个地方的,地点设置得这么见不得光,行事之丑恶可见一斑。我正在心里这番想着,四周突然漫起了火光,烈烈地朝我们这边扑来。
“现在的小丫头片子一个个也忒小看老娘了,净那些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蹩脚谎话来诓骗我,呵,真当你们大娘这么好糊弄呢!”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四处涌来数十名身着焰色衣裙的女子,白日见的那孙大娘正在楼阁上的中央看戏般地瞧着我们。
糟糕,中计了。
“沂儿,现在要救这些女子是不可能了,你先去把消息告诉大家。”不容她辩驳,我运用灵力将沂儿送到密室下后,催动法术将入口处冰封起来,准备为她拖延逃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