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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去蒙苏了。
玛丽不怕困难和危险比起艰苦的条件和紧张的对峙,她更怕的是事情不知道何时才能有结果。她来巴黎不单单是为了观光游览的,而等待下一步线索进展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比起等待玛丽还是喜欢主动出击。
临走前一晚,玛丽把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托付给她的箱子交到了艾琳手上。当艾琳打开箱子看到其中精致无比的狙击枪时,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这是……”
艾琳艾德勒沉默片刻试探道:“这不是你的东西。”
玛丽:“是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的狙击枪。你认识迈克罗夫特先生吗,艾琳?”
艾琳:“……”
巴黎歌剧院的女高音阖上了箱子:“我不认识迈克罗夫特先生,但我有所耳闻。据说侦探的两次行动,背后都有他这位兄长支持。”
玛丽:“是的。迈克罗夫特先生委托我把箱子交给你并且说当你看到狙击枪的时候,就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艾琳:“我知道了。”
她没再纠结,也不曾解释。艾琳艾德勒女士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装着狙击枪零件的箱子放好然后拎着裙摆暂且离开了卧室不出五分钟她拿着一把手枪回来了。
“还是像伦敦那样,”艾琳将配枪放到玛丽手心上,“绑在你的大腿上。我听闻蒙苏现在局势非常紧张工人们一触即发罢工随时都有可能演变成。这不是在白教堂区了玛丽,你拥有爱尔兰工人们作为支撑。法国的矿工不认识你,于他们来说你和那些躺在美食佳肴上吸取人血的资产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必须随时带着枪。”
本来玛丽还不紧张的,艾琳叮嘱下来,她也跟着变得惴惴不安。
“但愿我不会使用到它。”玛丽握紧手枪,凝重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艾琳一声叹息,“你的枪法如何了?”
“你离开伦敦后我一直有找机会训练,”玛丽回答,“但时间太短了,我不能保证自己和你一样百发百中。”
“没关系。”
艾琳勾了勾嘴角:“你也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不是吗?不论是资产者,还是工人,阶级冲突不代表立场好坏,这点你比我清楚。面对无辜者时,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扣下扳机的。”
玛丽:“那我带枪……”
艾琳:“同你威胁光照会成员那样,吓唬人罢了。待到情况危急时,不需要见血,朝天上鸣枪示威即可。普通人会因为你所携带的武器退缩的,哪怕你的一支手枪并不可能退去群众也是一样。”
玛丽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幸而她们不是生活在美国,不是在美国西部。十九世纪末的欧洲不像未来那样有着严格的枪支规定,但也并非人人都能携带配枪的,不是面对匪徒,能够吓唬人就好。
接下来艾琳又事无巨细地讲述了其他危机情况时理应做出的判断,其中场面一个比一个吓人,玛丽统统记了下来。
她不希望艾琳口中的任何一个假设成真,然而未雨绸缪,玛丽可不想再重温一遍布莱克伍德宅邸地下囚牢的事情。
第二天火车站,消失一整天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如约而至,二人登上了前往马谢纳的火车。
玛丽第一次独自踏出朗伯恩时,正是前往一个工业小镇如今身处异国,离开朋友身边同样是前往一个工业小镇。然而马谢纳和米尔顿截然不同,即使同样以工业为主,即使同样处在罢工状态,一下火车后,玛丽立刻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氛。
当年米尔顿罢工时,除却工厂和工人聚集地,镇子当中的部分区域仍然照常运转至少火车站是的,而马谢纳不一样,空旷的火车站和落入眼帘的大片萧瑟让玛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时局紧迫。
到处都是黑的,漆成黑色的砖瓦房,灰蒙蒙的街道,还有紧闭的商店和尚未建好的工地。更不要提已然为矿业污染的天空和空气。蒙苏煤矿停工中尚且如此,玛丽实在是很难想象到正式开工时这里的条件。
玛丽和福尔摩斯到来之后,早一步来到蒙苏的弗兰茨哈维记者匆忙赶了过来。
“福尔摩斯先生、玛丽小姐!”
几个月不见,哈维先生比离开伦敦时看起来更为不拘小节了,深入工人群众的记者一眼看过去几乎同矿工们没什么两样,在寒冷的天气里衣着单薄,甚至连鞋子上都沾着泥土和煤灰。打完招呼后他的神情依然肃穆,明亮的眼睛盯着玛丽看了半晌:“你不该来的,玛丽小姐,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到时候工人们,很有可能伤害到你。”
玛丽:“这么说来,工人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哈维记者语句一顿,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果然非常敏锐,小姐。”
他看上去有些头疼,却也很坚定。
“我是带着工人国际的拨款来的,”记者说,“但蒙苏煤矿的工人太多,国际的支援也不过杯水车薪。资产者们不肯让步,工人们手头的资金越来越少,挨饿的人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只有示威一说。然而就算是有组织,蒙苏的工人不认识你,你也并非人,玛丽小姐,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可以试试。”
玛丽倒是不那么悲观,若是她真的没什么用处,福尔摩斯先生是不会特地请她过来的:“至少工人们认识你,也认识歇洛克。”
被专门点了名,一直沉默的歇洛克福尔摩斯才开口:“我认同哈维先生的一部分观点,玛丽。我不认为你应该在这种时刻接触工人。”
玛丽:“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福尔摩斯:“……你跟我来。”
玛丽把行礼放下之后,便跟随侦探与记者二人走出室内。
他们一路朝着石板路走过去,走出镇子,走到了石板路延伸不到的地方。平原上的黄土代替了铺好的路途,脚下的烂泥粘连在鞋子上,玛丽立刻明白哈维记者鞋底的泥土和煤灰是从何而来了。离开镇子后他们还路过了一处废弃的煤矿,坍塌的井楼呈现出破败肮脏的景象。
在罢工的状态下,一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废墟有如已死的巨人般横亘在平原上,尸体随着风吹日晒日渐腐烂,却不曾有人能够挪动他。
废墟不是一天行程的,势必在罢工之前很久就已经遭人废弃,但在严峻的气氛之下,这样的场景仍然让玛丽心惊。
他们停在了某个矿工村前。
遥遥看过去,玛丽甚至能看到停工的矿井和萧瑟的井楼,而更为直观的是矿工村中绷紧的空气。街道上没什么人,玛丽不知道工人们是否在家里,或者寻觅某处躲避警察的地方集会去了。但在亲眼看到所有场景的时候,她就明白歇洛克福尔摩斯为什么不出言解释,而是要用真实情况来说明一切了。
马谢纳不是米尔顿,濒临饿死的矿工也不是有工会支持的纺棉工人。更重要的是,蒙苏煤矿的资产者不是白手起家、勤勤恳恳,历经穷困因而能够让步的约翰桑顿先生。投资者不会在乎工人们的死活,这样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所以,穿着干净裙子的玛丽,即使举着宣言也未必能够获得工人们的信任,他们甚至不一定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工人们不认字。
但玛丽来到蒙苏也不是为了猎奇。
她思忖片刻,联系到来蒙苏之前巴黎大学学生透露的只言片语,试探性开口:“比起接触工人,你更希望我能接触投资人是吗,歇洛克?俄罗斯的无政府主义者只是线索之一既然莫里亚蒂教授来过北方,那么他确实有可能参与其中。”
福尔摩斯颔首:“是的。你认识艾琳艾德勒女士,玛丽,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而且说一句来这儿取材,拿出巴纳姆的名号,也足够具有说服力。”
说白了就是,在投资者眼里,玛丽越是摆出一副“我闲”的姿态,越是能够获得信任嘛。玛丽听说过许多贵族或者资产者太太小姐,本着猎奇的目的,倒是会前去穷人的地方游览一番,象征性地发发善心。
玛丽摆出这种姿态,倒是方便许多。
她本以为要在马谢纳低调行事的,那么这样看来还不行呢。
“旅店不能住了,”玛丽笃定道,“我得租个公寓,再寻觅一个女仆。”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哈维记者开口。
玛丽却摇了摇头。
“不,”她说,“你告诉我蒙苏煤矿的管事人是谁就好,我去登门拜访。最好是总经理,或者是投资人都可以。”
要装成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还不容易吗!行事低调简朴要想尽办法,奢侈起来那可太简单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立刻知会了玛丽的意图:“你尽管去做,玛丽,在蒙苏煤矿的一切开支,由迈克罗夫特来负责。”
玛丽:“……”
福尔摩斯:“怎么?”
玛丽:“没什么。”
她顿时长出口气,奉旨铺张,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诶嘿,奉旨花钱!这怎么不是在巴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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