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腊月入了甘十之后，年味也就越来越浓了，二十五这日，沈家一大家子都一起去县城买年货。今年不同往昔，因赚了不少的银钱，许氏也舍得买些东西热闹的过年。糖果糕点、瓜子核桃、干枣蜜橘...许氏咬着牙花钱、撸着袖子砍价，好生买了些零嘴。

又去布庄，给三个小辈买了成衣，两个长辈连着家里头的两个小姑娘都扯了新布，许氏也是很疼孩子的。给他们买衣服很舍得，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买布自己做比成衣便宜很多。孟青青见劝不过，便也由着许氏去了，到时候抽点时间帮许氏一起做，要赶在年前完成在，这样新年到来，一家子都能穿上新衣。

许氏除了衣服布匹，另外抱了两床棉被，孟青青买了些好的绢布和绣线。从布庄出来，两个女人带着身后的搬东西的男人，逛着商街买盐油酱料、锅碗瓢盆。零零总总买了一堆东西，全部堆在牛车上，回村。

这么一车的东西回到村子里自然引得不少人围观羡慕，但各种嫉妒的试探、想要打秋风的话头，全被许氏打了回去。

孟青青和沈湛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杀鸡杀鸭、杀鱼做腊味，贴对联窗花、去县城买遗落的要买的东西，日子在这些琐碎的日常事情中缓缓流过。

二十九这日孟青青关了玉颜坊，勉励了一番麦冬和半夏，给麦冬二两、半夏一两银子的年终奖励，便让让麦冬和半夏陪林氏回小溪村过年。

麦冬和半夏两个背井离乡的孤儿，林氏嫁了女儿的寡妇，在这样团圆欢喜的日子都很孤独，刚好一起过年，孟青青给她们过年买办的银钱，小嘴吃了蜜似的将林氏哄得没那份心思寂寞，才松了口气。

她也想陪娘亲过年，但是不行啊，毕竟她现在是沈家妇，虽然沈家可能不介意林氏同他们一起过年，但林氏也不会同意的，好在有麦冬和半夏陪着。

年三十这天，白日里女人在厨房里忙着热火朝天，沈湛父子也不得空闲，要去沈家宗祠那里祭祖开族内大会，女人是没有进宗祠的机会。

年三十的重头戏是晚上的团圆饭，白日的午饭一人捞了一碗鸡蛋面糊弄完事。

厨房里许氏负责炖菜，孟青青负责炸和炒，而沈小溪和连翘白芷就是烧火丫头和打下手学徒。

角落陶瓷罐里用冬瓜炖的排骨汤弥漫着让人口水的香味，两口锅的灶台，一口里炖着一大锅浓油酱赤的红烧鸡块，另一边裹着面粉的肉丸子在滋滋的油锅里泛起金黄色，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烧火丫头沈小溪、洗菜丫头连翘、洗碗丫头白芷齐齐滋溜着口水。

炸好肉丸子，孟青青又炸了虾球、小黄鱼和豆沙馅的红薯丸子，满满当当两大盆子，冬天气温不高，油炸的储存比较久，可以留着吃上十来天。

炸好丸子，孟青青又挥舞着勺子烧了糖醋鱼、回锅肉、烩鸡杂、溜肥肠，炒完这些荤菜才停了勺，素菜得等到吃饭前才炒，这种天气饭菜冷的快。

在许氏用大木桶蒸米饭的时候，孟青青带着沈小溪和白芷和馅擀皮包饺子，至于连翘实在是手太笨了，赶去做烧火小丫头。

看着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孟青青将余下的都丢给沈小溪，自己搬来在县城铁匠那里特地打的鸳鸯锅，用羊肉熬了红油辣锅，用鸡汤菌菇熬了鲜咸不辣锅。

等着厨房里一阵忙活到得以休息片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面开始传来鞭炮声，沈湛父子也踏着昏黄的天色回来。

等他们回来家里也开始热闹，将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拿出特意去县里酒家沽的香甜米酒，将鸳鸯汤锅加上热炭搬上饭桌，三个小姑娘忙着将重新蒸热的菜和孟青青准备好下锅子的配菜一一端上桌，另一边许氏挥舞着锅铲盛带着木头清香的大米饭，孟青青快手快脚的烧了炝炒白菜、小葱豆腐、韭菜炒鸡蛋、素炒萝卜丝等几个素菜。

院子里沈湛父子并不像其他家里，女人在厨房忙碌的时候，男人已经喝上酒吃上热乎饭了，反倒是聊着天等孟青青和许氏上桌。

农家人里头没什么规矩，就算是连翘白芷两个买来的丫头也可以坐一桌吃饭，没有大户人家男女不同席、家仆不能上桌等繁文缛节，沈家一大家人加连翘白芷一共六人热闹的围坐在一起。

开饭前，身为一家之主但不善言辞的沈父，红着脸亢奋着精神勉励了一番儿子儿媳和女儿，接下来是真.家庭话语权掌握者.许氏就去年发生大事总结了一遍，得到的结论就是儿子娶了一个好媳妇，明年家里也要继续努力。

接下来就是沈湛孟青青和沈小溪三个小辈给沈父沈母敬酒，收到了沈父沈母给的压岁钱，就是连翘白芷也得了几个铜子的压岁钱。

一堆话说完了，大家便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埋头大吃，咕噜咕噜的红油羊肉锅子冒出的香气早就勾着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一顿苦吃，空空的肚子塞得差不多了，大家才放慢进食速度，开始三言两语的说着话，主要是沈父沈母和孟青青沈湛说，三个小的连竖个耳朵听都懒得，头也不抬的狂吃。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孟青青带着三个小的将桌子收拾干净，一群人也进了烧了炭炉的屋内守岁。

孟青青冲了蜂蜜柚子茶给大家解腻，许氏端来糖果蜜橘瓜子坚果等零嘴。厨房收拾好后，大家都聚在堂屋里，围着火炉说话。孟青青塞了一把地瓜干给沈湛，然后又将两个红薯埋进炭炉的炉灰底下。

沈湛看着她哭笑不得，但还是很满足的塞了一根地瓜干在嘴里慢慢嚼着。

沈湛和沈父一边喝茶一边谈论明年家中安排和他的学业之类的问题，许氏和沈小溪一起给做好的新衣添上一些绣纹，孟青青捧着一块青绿色的绢布绣红柿小鸟的花样，有事事如意、红事当头的好寓意。

小红灯笼似的柿子挂在翠色树叶繁茂的枝头，一个小红柿子上蹲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小鸟，憨态可掬。

“嫂子，你这绣了个小胖鸡？”沈小溪偏头看到，指着那只嫩黄色的小胖啾嘻嘻笑道。

“你个促狭的丫头，这是鸟儿！”

“哪有这么胖的鸟，嫂子你可别骗我？”沈小溪一脸不相信。

“我说是鸟就是鸟。”孟青青傲娇道，这可是萌遍种花家的胖啾啊，你个没眼光的女人！

“好嘛好嘛，那就是了，别说还真是很可爱的。”沈小溪蹭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小胖啾的羽毛蓬松的胸脯。

“那自然。”

“嫂子，你把这个香包送给我吧！”沈小溪越看越喜欢，央求道。

“你刚还笑我来的。”孟青青一扬小脑袋，并没有那么容易回心转意。

“我错了嫂子，我给你笑回来好不好？”

“你求我没用啊，这是送给你哥的。”孟青青一摊手，看了一眼正笑着看她们俩的沈湛。

沈小溪对着她哥可没有在孟青青面前这么放松，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湛，讨好的喊了一声“哥。”

就见她哥缓缓张开那张唇形优美的嘴，冒出两个不容拒绝的字“不给。”

沈小溪没辙，立马怂了，可怜兮兮的看向孟青青。

孟青青伸手将沈小溪松软的头发揉搓了一遍，在妹妹哀怨的目光中，笑道：“好啦，我用桃色的绢布给你绣个更好看的帕子，怎么样？”

“好！”沈小溪眼睛一亮，直起身子，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把抱住孟青青撒娇，“嫂子你真好，我哥娶了你简直攒了八辈子的福气！”

沈小溪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傻丫头。

沈湛虽然对随便抱他娘子的妹妹不满意，但对沈小溪后一句话十分赞同，确实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