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杨效这么一说,周围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渐渐的噤声了。
村民淳朴,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可那毕竟是三百两银子啊。就北屏村的农民一年到头能挣多少?七两银子顶天了。
三百两银子,那得不吃不喝五十年才挣到。
所有人看向张草根的眼神变了,不再如之前的怜悯同情,而是怀疑带浓浓的恐惧。
“冤枉……冤枉啊……捕爷……大人……我怎么会做这等事?她是我亲闺女啊!就算要了我的命,掏了我的心肝我都不舍得伤花儿分毫的啊……”张草根当即崩溃了,鼻涕眼泪一大把哭诉道。
“大人,我更不可能了。我是孩子他舅,就算我砸死了花儿好处也捞不到半分在我手里……我怎么可能呢……”
“唉,你这就谦虚了。像张翠花这种生辰字完全符合与许家少爷结阴亲的女娃是很难找的。像许家这种下得起三百两阴聘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再出三百两好处费。”
“是你,是你杀了花儿——”顿时,张草根发出一声凄厉怒吼,面目狰狞的向胡老扑去。
花勇连忙拉住勾魂锁链将张草根扯了回来。
“什么是我?明明是你,是你馋那三百两阴聘。张草根,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畜生?”胡老也是狰狞反骂道。
“别吵了!你们一个说七天前得知阴聘的事,一个说是两天前。可以确定你们中有人撒谎了。撒谎的那个一定是凶手无疑了。”
杨效说完别过头看着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张菜花母亲,“你说,是谁撒了谎?”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弟弟……不会的……不会的……”
张菜花的母亲喃喃自语,伴随着话语,双眼越发的空洞起来。
不好,这是要疯的前兆啊。还没从丧女之痛中缓过神来却被告知杀害女儿的凶手是至亲中的两个之一,换做谁都得疯啊。
电光火石之间,杨效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初中学过的范进中举一文。
当即抬手,啪啪两个耳光上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张菜花母亲的口中喊出,无尽的绝望和悲伤,如一块大石压在众人的心头。
“哭出来就好了!”杨效叹了一口气,“花勇,童志,带他们回县衙。村里派几个代表和我们一起去。”
一行人回到县衙夜已经很深了,要不是杨效身穿这蓝衣捕头制服说不定都没得进县城。
夜深人静,吕白岩小心翼翼的掀开茶杯颤颤巍巍的往茶杯里倒了一把枸杞。
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不断地沁出,双腿如通电了一般颤颤发抖。
“老爷,你歇够了没有?”床帘后,一个慵懒绵绵的声音传来。
明明如此温柔妩媚,听在吕白岩耳中如洪水猛兽一般让吕白岩打了一个冷颤。
“夫人,我刚才好像感知到杨效回来了要与我复命,为夫去看看。”
“这么晚了,效儿怎么会来复命,你是不是故意找的借口?”
“夫人,我会拿公务找的借口么?”
“你去凤舞楼快活的时候,找的也是公务的借口。还把凤舞楼姑娘送你的巾帕带回了家,很是不舍吧?。”
“夫人冤枉啊,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巾帕塞我衣服里的。夫人,为夫错了,你饶过我吧……”吕白岩一脸凄苦的说道。
“唉,夫君哪里错了?是妾身错了,是妾身冷落了夫君,让夫君不得尽兴才去那勾栏之所的。妾身已经自审自身,以后保证加倍伺候夫君,决不让夫君再动勾栏之念。
夫君,歇够了么?”
“还没,还没……”
“夫君说什么呢?你当妾身在与你商量?上床!”
“杨效,救我——”吕白岩心中悲呼。
杨效将张草根和胡老关押进县衙牢房后来到后院,徘徊在门口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叫起老舅。
吕白岩白天要忙着处理公务,晚上还要给舅娘交公粮。以舅娘的年纪对税收的质量和数量要求都有些高,老舅可能还得分期交。
掐指一算,这个时间点应该在三次到四次公粮期间……打搅不好吧?
如果正在关键时候被打搅了造成心理阴影了怎么办?杨效最终没勇气面对老舅的怒火,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杨捕头早!”
“早!”
“杨捕头好。”
“邢捕头来了?咦?你眼睛怎么了?”
“昨天不小心摔的。”
“咦?万捕头,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有三道红杆?”
“昨天逗我家猫,谁知道它脾气不好,挠了我一下。”
“现在春天了,发情的猫就和来天葵的女人的脾气一样,喜怒无常。”
“对,对,对!”
“唉?徐捕头,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杆?”
“我家养了三只猫。”
一路走来,杨效惊奇的发现六个班头脸上竟然全部挂彩。不是被猫挠就是摔了一跤跌个鼻青脸肿。
来到后院一问才得知老舅竟然没有起床?这么多年,向来守时老舅第一次懒床起晚了。
自己又不是外人,杨效自顾来到吕白岩的书房之中等他起来。
等了许久,吕白岩打着长长的哈欠走来。一双又黑又重的黑眼圈,如画了烟熏妆一般。
“回来了?案子查的怎么样?”吕白岩有气无力的问道,其实心里早已有数。
让杨效扛个沙袋往前冲,哪怕前面是枪林弹雨他都不带含糊的。但要他去查案,去抽丝剥茧,你干脆指望凶手投案自首吧。
应该是啥都没有查出来回来求助了,查刑事案件,还得是邢捕头靠谱。
“凶手现在锁定在两个人身上,我把两人都带回来了交给舅你辨别。”
“嗯,没头绪没关系,你经验尚浅,等会儿跟着邢捕头好好学……你锁定了凶手?凶手竟如此蠢笨?”
非静止画面一幕出现了……
杨效深吸了好几口气,“舅,我不要面子的?”
“咳咳咳!说说看,你是怎么查出凶手的,别冤枉了好人啊。”
一开始吕白岩还一脸的轻松惬意,可当听到查到许家欲结阴亲,阴聘三百两之后脸色突然间大变,原本就黑的脸色变得更加黑了。
意外,他可以接受。
斗殴,仇杀置死,也可以接受。
可为了三百两阴聘,无论是父亲还是舅舅,对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孩下毒手,这是换了谁都不能接受的。
往小的说,这是道德沦丧人性扭曲,往大的说,你安宁县的教化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