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广州
街上除了一名老更夫在打更报时之外,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就连小摊小贩都收摊了。
老更夫正无精打采的打着更,忽然发现街道尽处出现了一彪人马举着火把正向他飞奔而来,老更夫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了街旁,只见这彪人马全是骑兵,穿着黑色飞鹰服,手扶虎纹腰刀,如风驰电掣般的疾驰而过。
黑鹰司?老更夫心中惊道,这么晚了?他们想干什么?
这彪人马冲到黑旗军支度司副使王铁门前就停住了脚步。
王铁府门前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无数黑鹰司与刑狱司的人举着火把警戒四周。
王铁之子王梧桐与新成立刑狱司提举侬析早已等候在府门口,见赵忠信过来后连忙迎了上来。
赵忠信跳下马背,将马鞭甩给三彪后问道:“王支使怎样了?危险吗?”
此前赵忠信骡马不许入城的规定,经过众人商议均认为不太妥当,这么大的广州城,没有畜力,确实不太方便,因此赵忠信在新法之中修改了这条规定,骡马可以入城,不过需交少许骡马费,用以城市清理,不愿意交也行,不过骡马就不允许进城了。
“节帅,家父还好。。。没有危险。”王梧桐哽咽的说道。
不久前赵忠信接到三彪急报,说是王铁等人在英州遇袭,随行的上百个随从、护卫死伤了数十人,王铁也身负重伤。
王铁等人遇袭后边战边退,也幸好三彪派出护卫王铁的黑旗军将士英勇善战,才没有全部落入贼手,之后他们退到真阳附近遇到了黑旗军巡逻马队才救下来他们。
此事干系重大,居然有人敢在广南路境内公然袭击黑旗军的官吏,况且此时正值黑旗军立法的关键时候,这么一来事情就复杂了,此事到底是反对新法之人干的,还是王铁从前的仇家干的,还是另有他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王供案不必难过了,进去,边走边说。”赵忠信说完当先就向府中走去。
王梧桐在黑旗军度支司中任度支司支供案一职。
赵忠信进入王铁所在的厢房后,只见王铁闭目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不过仍是有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将部分衣物染成了红色。
“节帅。。。”王铁听见有些响动,发觉赵忠信进来后,于是挣扎的想从床上坐起来。
赵忠信连忙扶住王铁说道:“王支使不必如此,快躺下。”
“王支使伤情如何?”赵忠信随后问向跟进来的几个军中郎中。
“禀节帅,情况还好,没有伤到要害,调养一段日子就会好的。”一名郎中说道。
赵忠信松了口气,此时正是黑旗军立法之初,王铁有什么意外,黑旗军损失就大了。
“什么人干的?”赵忠信随后轻声问向王铁。
“节帅,他。。。他们上来就动手啊,下官听他们。。。他们似乎说的。。。说的是蜈蚣岭的强匪,节帅啊,那些忠勇的将士们。。。他们死的太惨了。”王铁断断续续哽咽的说道。
仓促遇袭,数十名黑鹰司护卫死战,战到最后已死伤大半,只有十数人活了下来,而且个个都是带伤。
赵忠信点头安慰道:“王支使不必难过了,本帅向你保证,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此仇吾必报之,你现在好好歇息,什么都不要管,养好伤再说。”
赵忠信随后将王梧桐、三彪、侬析等人叫到了门外问话。
“节帅,家父听闻手下官吏在英州光口镇附近丈量土地出了状况,于是就带着他们向那里赶去,怎知还未赶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贼寇袭击,贼寇有数百人之众,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人,家父率人边战边退,其后就被骠骑军的将士救下来了。”王梧桐说道。
赵忠信皱着眉听完后问道:“蜈蚣岭强人是怎么回事?”
侬析闻言开口道:“节帅,下官已询问了幸存下来的将士,他们都说是蜈蚣岭的强人。”
“确定吗?”赵忠信接着问道。
“他们倒是异口同声的说是贼人喊杀之时,喊的就是蜈蚣岭的人,不过下官有些疑惑,杀人还要自报家门吗?”侬析答道。
“嗯”赵忠信点头道:“蜈蚣岭?我看他们活的不耐烦了,蜈蚣岭强人是什么人?”
看来又要行血腥手段剿灭乱匪了,赵忠信心中暗道。
“节帅,蜈蚣岭是管天下、满山红的残部。”三彪禀报道。
管天下、满山红?他娘的,老子没有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居然还找上门来了?赵忠信心中已是大怒。
“等等,侬提举,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赵忠信忽然回过神来了。
“杀人还要自报家门吗?”侬析又说道。
对啊?赵忠信恍然大悟,又不是行军作战,杀人还需自报家门吗?
管天下、满山红等人是杀人不眨眼,不过均是有利可图才会动手的,王铁等人只是去丈量土地,身上肯定没有什么银钱,那些强人为何要动手杀人?劫财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与黑旗军是有仇的,想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但以目前黑旗军的军威,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但他们此次喊明了截杀黑旗军的官吏又是为何?难道他们敢公然挑衅黑旗军?
赵忠信又拿不定主意了。
“拿住活口没有?”于是赵忠信问道。
“节帅,骠骑军斩首了一些,生擒了五人,其他人都跑了。”侬析答道。
“开口没有?”赵忠信接着问道。
“开了,他们均自称是蜈蚣岭满山红的手下。”侬析答道。
不行,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赵忠信直觉判断。
“三彪,将此五人提入黒狱,好好审问,一定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实话。”赵忠信随后冷冷的下令道。
黒狱与侬析的刑狱不同,刑狱是针对一般的盗贼、强人或犯了一般刑罚之人,而黒狱却是审问、关押一些死刑、重刑之人,一般进了黒狱就别想出来了。
“末将遵令。”三彪应道。
。。。。。
黒狱位于广州子城,原为广州刑狱,后被改成了黑旗军黑鹰司黒狱。
黒狱门口种着一些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的,可谁又能知道在这些青草翠花之后却是个可怕的血腥场所?很多人完完整整的进来,最后在里面受尽酷刑折磨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被送了出来。
“小的们见过达旺指挥使。”数名皂院子见达旺过来后,连忙迎了出来,并打开了阴森森的黒狱大门。
达旺刚刚进门就听见了各式各样的惨叫声,惨叫声回荡在通道之中,尖锐刺耳,一般人听到这些惨叫之声早已手脚酥麻、动弹不得了,不过达旺却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了,并且当年头人老爷的牢房可比这里要阴森恐怖的多。
达旺听到这些惨叫声反倒是有些兴奋。
达旺带人直接来到了刑房,刑房之中放着数个烧着炭火的火盆,一些烙铁散落在其中,被炭火烧的青红青红的,刑房墙壁上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名身强力壮、光着膀子、全身都是汗水的院子正将一个烧的通红的扁状烙铁,用力的压在平躺仰卧的绑在长凳上、全身赤裸的汉子的胸膛之上。
“啊。。。”这名汉子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声之后就晕死了过去。
达旺进来后,行刑院子连忙将仍在冒烟的烙铁扔进了炭火盆中,随后向达旺施礼。
“还是不肯说实话?”达旺冷冷的问道。
“禀指挥使,这些个撮鸟,嘴巴还挺硬,死不改口。”行刑院子恨恨的答道。
“老子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将他们都提过来,看看老子的手段。”达旺怒道。
五个被折磨晕死过去的汉子被凉水泼醒后均被带到了达旺的面前。
达旺冷冷的打量了这些血肉模糊之人几眼后说道:“知道老爷我是谁吗?”
一名汉子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看了达旺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老爷我名叫达旺,从前是滇东三十七部磨弥部的一名农奴,蒙恩帅不弃,跟随在恩帅身边直到现在。”达旺说道。
“你们知道磨弥部?知道磨弥部吗?也罢,爷爷我今日心情好,就说给你们听罢,磨弥部牢房刑罚不多,大约也就二十多种,分别是剥人皮、点天灯、砍手脚、剜眼、骑铜马、站笼、木枷、脖挂石环、胸坠坚石、铁球、手铐、脚镣、关蝎子洞、割鼻舌、割耳、抽筋、挖眼、掏肠、割下身、活埋、下油锅、剖腹游街、酥油入眼。”
达旺随后将各种刑罚细细的说了一边。
“现在你们几个听好了,爷爷我只给你们其中一人一个机会,谁先说出来就给他个痛快,甚至爷爷我可以恳求恩帅放过他,剩下的四人每一样刑罚就得过一遍了,我保证不受完最后一种刑罚,你们肯定死不了,听好了,第一个说实话的才能免死,说慢了也不行。”
达旺说完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白牙。
“来人,将他们分开关押,哪个先说出来就免死。”
达旺随后吩咐道。
。。。。。
指挥使,这是人犯的口供。”达旺笑着将口供交给了三彪。
三彪看了一眼达旺说道:“这么快就招了?你怎么办到的。”
于是达旺就将自己让人犯招供的手段说了一遍。
“小子,你可真是个毒旺啊。”三彪锤了达旺一拳说道。
“多谢指挥使夸奖。”达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