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踏上了去天宫的路。
重阳背上,阿泽兴奋地东张西望,白桃见他如此,十分嫌弃,“就这些东西你就惊讶成这样?”
阿泽撇撇嘴,“我头一次见嘛。”
黎侑闭着眼睛盘腿坐在重阳背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也不知道前几日出山时,是谁在重阳背上兴奋地直嚷嚷。
重阳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白桃没听到重阳的声音,满意地笑着。
阿泽便纳闷了,“重阳哥哥,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重阳犹豫再三,小声道:“我专心飞着呢,没听见你们说什么。”
他痛苦地闭上了眸子。
对不起小鹿,小爷只能日后再给你报仇了。
阿泽只好委屈地接受了他的说法,瞧风景去了。
黎侑却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望着笑得愈发得意的白桃,轻轻摇了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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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池是专供飞升上神渡劫时通往凡界的门,自上古时期便独立于九重天上,迎来的客人却是寥寥无几。
阿泽跟着重阳下凡,虽然只是历练,不能飞升,可它也得走这条路去凡界。
前来践行的人是云碧,身后只跟着几位宫女,她快步走向众人,向黎侑行了一礼,“师兄。”
黎侑笑了笑,“你们先说说话,我去净池边布阵。”
其实白桃也想跟着黎侑一起去,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不想离他太远。
云碧先一步拉住了白桃的手,笑着对重阳说:“我瞧眼下天色尚早,没想到你们来的这样快,膳食行的践行糕点还未备好,只能先委屈你们等一等了。”
重阳行了一礼,说:“重阳只是历劫,怎敢如此劳烦天后?”
云碧说:“我不止是天后,还是你云姨!”
重阳不好意思地笑了,余光扫视着四周,在净园门口寻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也有了底。
“上次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云碧拉着白桃,将她转了个圈,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白桃十分乖巧,“已经好了,不疼了。”
见她的确恢复得很好,云碧才松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是我天宫的疏忽,竟然让猼訑跑了出来。”
白桃笑着安慰道:“我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什么大碍。能来天宫我很开心,和猼訑打架也十分过瘾,也是一件趣事。”
云碧十分欣慰,她哪里听不出白桃是在安慰她,不愿让她自责、愧疚,本就对她十分有好感,如今一来,更是喜欢得紧。
她的眼里满是怜爱,“好孩子,你能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有劳天后挂怀,阿桃躺了几天便大好了,这丫头皮……”
重阳本是想说她皮厚,可白桃眼睛一瞪,他立刻语调一转,“这丫头平时锻炼的好,身子结实!”
云碧也十分赞同他的说辞,“你凭着一己之力,竟然能与那猼訑相抗衡,看来跟着天尊学到了很多。”
恰好有宫女来禀告膳食行糕点的事,云碧需要离开,重阳寻到机会,立刻把白桃拉走,让她藏在净园门口的一处草丛里,自己走向了那个女子。
“你就是那个湘水?”
听到重阳的声音,那位在门口徘徊的宫女连忙转身,却又立刻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与重阳对视。
她声音很小:“王子,我是湘云。”
重阳一副惭愧的模样,“噢,湘云,是湘云!抱歉,我记成青楼里那位弹琴的姑娘的名字了。对了,你们二人的名字里既然都有一个湘字,那你可会弹琴啊?”
湘云的头垂地更低了,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小女愚钝,只会一点点。”
草丛后看戏的白桃不禁咋舌。她的位置选得极好,恰巧能看见湘云低垂着的面庞,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我见犹怜!
重阳显然不懂得怜香惜玉,笑得十分开心,“会弹琴便好,能哄我母后开心。”
看着湘云背在身后的手捏的越来越紧,似乎是要有所动作,白桃心里惊呼不好,连忙冲了出去。
“重阳哥哥!”白桃捏着嗓子,一蹦一跳地往重阳身边跑去,亲昵地挽着他的手。
湘云闻声抬头,恰好与白桃的视线相撞,眸子里满是惊讶,“这位是……”
白桃先一步开口,问道:“这位姐姐真好看,是我未来的嫂嫂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按照重阳说的:要灿烂地笑着,可这份灿烂中要带着威胁,威胁中要透露着不屑,让对方感受到来自夫家人的压力。
“我……”湘云的手连忙收了回去,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阿桃不要胡闹,她只是我今日初见的朋友!”重阳看似十分有威严地教训了一下白桃,对湘云解释,“湘云姑娘,她是阿桃,我在外的义妹。”
白桃又开始表演了,幸灾乐祸地说:“原来和上次那位女仙一样,都只是哥哥的朋友。”
果不其然,白桃瞧见湘云的脸色一黑。
然后白桃不敢说话了。
重阳总共就只教了她这么两句话,她也就只说这两句。
“王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践行礼。”湘云鼓足了勇气,手抬得高高的,将一个绣着鸳鸯图案的荷包送到重阳面前。
一针一线都十分细致,荷包的面料也十分高级,隔着半步的距离便能闻到上面附带的淡淡清香。
白桃心中暗暗咋舌,甚至有些不忍心让重阳拒绝这位姑娘,可她也知道绝对不能就此收手。
就像重阳所说的,只有让湘云彻底死心,才是真正地为她好。
于是白桃立马凑到荷包跟前,作势要去拿,“这是什么东西?”
湘云立马把手收回来,警惕地望着白桃。
重阳满意的笑笑,“这孩子还小,冒犯了姑娘,姑娘莫要生气。若实在气不过,尽管骂她便是了。”
“阿桃姑娘如此真性情,我又怎么会生气?”湘云扯出一抹笑,“这荷包我绣了足足一个月,得知王子终于肯见我了,才敢将它送给王子作践行礼。”
重阳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抓了抓脑袋,“姑娘,荷包是送给心上人的,我们这......不大好吧?”
湘云红着脸说:“王子之前已经拒绝了湘云的书信与绢帕,难道还要拒绝我的荷包吗?”
重阳十分诚恳,“姑娘,我已经说过了,天下未定,我无心情爱,姑娘请不要在重阳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见事态不妙,白桃连忙插嘴:“姐姐要送礼给哥哥?难道姐姐想做我的嫂嫂?那太好了!”
湘云显然一顿,一脸不可思议。
白桃说:“我听哥哥说了,若是嫂嫂嫁过来,就要负责家里人的一日三餐、全家人的衣服缝洗、还要生养孩子、照顾夫家人……平日里轻易不可出门,若是来了宾客还不能出内院半步……”
眼看着湘云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下去,白桃松了口气。
她准备好使出最后一击,问道:“对了,好姐姐,重阳哥哥的红颜知己比较多,姐姐不介意吧?”
如此粘人的小姑子,如此繁琐且不合理的规矩,如此花心的丈夫……这和湘云所了解到的重阳相差太大了!
见她愣住了,重阳立马往后撤了几步,“时候快到了,感谢姑娘践行,在下先行一步。”
白桃也连忙松开了挽着重阳的手,逃似的跑走。
净园门口只剩湘云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而后木然地转身,一步一回望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