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笑,笑得莫名其妙,小橘子陡然一惊,下意识便道:“小橘子很臭,吃不得。”
盈儿噗嗤一笑:“你会弹琴?”
盈儿师笑起来极美,小橘子看得一呆,点头道:“是,小橘子会弹琴,会弹很多很多曲子,小橘子不好吃。”小妖精太过胆牢牢不忘自己不好吃。
盈儿笑道:“小橘子很是聪明呢,你姐姐也会弹琴么?我想定是不会得。就算会,弹得也是难听之极,鸟听了鸟飞,乌龟听了变王”
“才不是呢,我姐姐弹琴可好听了!”
小橘子急急辨解,话一出口,立即便悔,头一低,轻声哭道:“呜呜,姐姐不许我说得,姐姐不许我说得。姐姐说过,恶人,恶人不会吃我。可是,小橘子还是很怕”
“你不说我也知道。”
盈儿大乐,嫣然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说到一半,突然住口不说,转而言道:“姑爷,不管那李豫是在寻甚么,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
沉央道:“那人定不是她。”
“她”盈儿一愣,点头道:“姑爷说不是,便不是。”想了一下,又道:“盈儿也觉得不是,天地盟与她定无干系。”说得极是肯定。
沉央怅然一叹,心头却隐隐浮起一个影,挥之不去,聚了还散,散了又聚。
他心想,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摘,此物最相思。每逢金秋季节,岭南满山遍野尽是甜橘。俩个小妖一个名叫小豆子,一个名叫小橘子,偏又会弹琴,难道真的是她?不会,她只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怎会与天地盟有得干系?我,我应该愿她好才是,怎可因为一些巧合便疑她?
“你怎知道我在地底?”沉央问道。
盈儿摇头道:“盈儿不知。我与姐姐们寻了几日,四处寻姑爷不得,盈儿便施展幻术,飞向四面方,突然看见一只血鸦,当即追去,就此遇上那红娘子,她敌不过我,掉头就跑。
我也不想杀她,只想擒下她,问问姑爷在哪。谁知,却掉进了一个洞里。那洞里设有天罡北斗阵,区区小阵自是难不倒我,我破阵而出,便来到了这里,也,也见到了姑爷。”急急看了一眼沉央。
沉央淡淡道:“原来如此。”
“姑爷”盈儿唤了一声,眼眶红了,心下大悔。
沉央笑道:“你说不是,那定然不是。盈儿师何许人也,前算三百年,后算五百年,那是不在话下的。”
“是呢。”盈儿心口霍然一松,笑得极是甜美。
说话间,已然来到尽头处,沉央定眼看去,只见地上一派狼藉,到处都是剑气纵横得痕迹。想来是盈儿师破阵用得是力,而不是巧。往上看去,洞口只得巴掌大冷冷月光洒下,也分不清是洞口还是圆月。
二人都是本领高强之人,区区井洞自是难不倒他们。当即飞身往上纵去。“姑爷,上面有人。”将临洞口,盈儿忽然轻声道。沉央早已听得有异,当即拔出剑来,一剑刺向洞壁。嚓地一声响,剑身直没入柄,身子悬在半空。
过了一会,只听悉悉索索声音由远而近,似是有人正拿着刀剑四处探寻。离洞口越来越近,隐听铠甲锵锵声。一人忽道:“王爷倒底是在寻甚么,寻人还是寻物?”
另一人道:“寻了三日了,既不见妖人也不见鬼怪。”
又有一人喝道:“王爷既然不说,我等听命便是,多想无意。”
“嘿嘿,贺老三,你是王爷看重之人,王爷不与我们说,定会与你说。你且说来,倒底是甚么东西,值得兄弟们没日没夜得寻。你若是说了,兄弟也好知道,寻得快些。这满山都是妖魔鬼怪,指不定甚么时候便会杀回来。”一人道。
贺老三道:“别瞎猜了,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
先前那人冷笑道:“你若不知,那便没人知道了。你莫以为我不知,这些年,你听命于楚惊凡,一向是为王爷在江湖上奔走。那江湖上最多稀奇古怪得事。如今,听说楚惊凡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若不想众兄弟与他一样,还是说出来吧。”
“大胆!”贺老三喝道:“你敢动摇军心,就不怕杀头么?”
一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先前那人低声道:“军令如山,我怎敢动摇军心。只是,这般毫无所知寻下去,寻完庵堂又寻山,这伏牛山周遭三百里,便是千军万马也寻不得。唉哟,这里有个洞!”惊呼一声。
“果真是个洞,莫不是那东西便藏在这洞里?”
“放箭,放箭!”
众兵士蜂涌而来,先朝着洞内放了几排箭,见洞内并无异样,便都趴在洞口往下看。沉央与盈儿悬在半空,方才那几排箭未能伤得他们分毫。
月光往下走,从下往上看,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从上往看,却是漆黑一团,根本看不见人影。众兵士看了一会,只见黑洞幽深,贺老三道:“去寻根绳子,下去看看。”
有人道:“不过是个熊洞,有甚么好看得?兴许,是个盗洞也不定。”
又有一人道:“是啊,贺老三,我看也像是个盗洞。这伏牛山紧领洛阳,山中藏得大墓小墓无数,盗墓贼极是猖狂,把山掏空了一半。再说,这洞里乌漆墨黑的,便是下去也成不了甚么事。王爷催得急,我们还是去别处寻吧。”
贺老三冷声道:“王爷说过,不许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我看这洞便是可疑。休再多言,速去拿绳子来。”
当下,即有人去拿绳子,其余兵士便守在洞口。
盈儿低声道:“姑爷,与其等他们拿来绳子,把我们当贼人,不如现下便冲上去。”
沉央点了点头,二人正要腾身而起,突听有人“啊”地一声惨呼。跟着有rn叫:“杨疤子,杨疤”叫到一半,声音嘎然而止。“嘶嘶嘶。”怪异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阵阵闷哼声,重重倒地声。
沉央与盈儿大吃一惊,当即飞身上洞。只见地上横七竖倒着尸体,细加一看,人人脖上有一道殷红血线,正自汩汩流血。
“是谁?”
盈儿提剑冲到树梢上,四下一看,见无人,落下地来,心头大惊,方才不过电光火石一眨眼,二十名兵士,便已尽死。她与姑爷上来得也快,竟未看见是何人动手,怎能不惊?
沉央从地上检起一枚树叶,拿在手里端祥。那不过是片寻常落叶,满地都是,并无甚稀奇之处。他看了一会,突然打出掌中落叶,落叶奔雷而去,平平一切,把一株大树拦腰切断。
“哇呀,好厉害。”小橘子惊呼,缩了缩头。
盈儿捡起那片落叶,看了一看,只见那落叶边缘处有一道小裂纹,沉声道:“姑爷也做不到?”
沉央摇头道:“道不同,法也不同,我做不到。来人在我之上。”
盈儿皱眉道:“会是谁呢?难道是李行空?”
沉央道:“李行空虽然了得,大手印也是刚猛无双,若是正面迎敌,天下间能胜他的人曲指可数。然若说在我面前杀人于无形,怕是他也做不到。”
这时,突听东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二人对视一眼,冲天而起,向东面扑去。刚一落地,又见满地尸体,一如适才,人人脖子被割断,俱是李豫带来的兵士。
正自惊疑,盈儿猛然叫道:“樱子姐姐?”飞身即向远处掠去。沉央牵着小橘子紧随其后,他早已看得,远处夜空下腾着一只恶鬼,正行吐火,确是夏川樱子护身侍神。
盈儿心忧樱子安危,身形极快,月色下,只见一道粉紫长虹经天纵贯。突然,迎面腾起三道人影,拦在盈儿前头,其中一人哈哈大笑:“便是你断了庄老二得一支手?白某这便向你讨一讨。”
说话时,那人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吊额白金虎,朝盈儿扑去。另外两人也即向盈儿杀去,一人头上生角,一人嘴扁如鱼。盈儿以一敌三,丝毫不惧。
沉央眉色一冷,正要拔剑,突听一人笑道:“小子,几年不见,可还记得独孤勿庸?”
四条人影急窜而起,把沉央团团围住。沉央定眼一看,来人正是邙山一窟鬼,妖魔鬼怪四人,独孤勿庸、红娘子、冷面黑衣人与那没腿的怪物。
红娘子笑道:“独孤老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怎可叫他小子,理应叫他沉央师才是。”
“师?”
独孤勿庸冷笑道:“嘿嘿,就他那两手本领也配称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话还没说完,惊见一道剑光沉沉斩来。
这一剑,势大力沉,直欲斩天剖地。
独孤勿庸心头大骇,暗骂一句臭小子,恁地不知规矩,竟不让我把我话说完。剑光来得太快,他闪避不得,只得一掌打去。两厢一触,他猛觉胸口一闷,哇地喷出一口血,翻着跟斗,往下直坠。
“独孤老大!”
红娘子三rn惊,当即朝沉央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