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但朱佑孝依旧没有困意。
东暖阁里灯火通明,地上名贵的宣纸扔的到处都是。
朱佑孝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笔凝思,看起来很是忙碌。
他正在为大明制定十五年规划方要。
白天呈上来的奏章,让他对皇帝这个职业的枯燥程度有了清醒的认知。
他怕自己被那些细枝末节的俗事乱了心智,决意好好搞一份大明发展纲要。
很快,随着第十稿结束。他笔下的十五年规划纲要终于初具雏形。
命太监将这张思维导图挂墙上后,他终于长处口气。
此图用的是自然是90后才能懂的火星字和白话文制成,就算是他亲手交给内阁首辅,对方也未必能看出他写了些啥,反正保密性是不用担心了。
正当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的时候,书房外突然有内侍禀报,说是他传唤的人来了。
朱佑孝一拍脑袋,自己魂穿之后的三秒记忆debuff竟然也跟着来到了大明。
他明明在捣鼓思维导图之前下旨,让值守太监一个时辰后传唤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暗暗自责一番,他的心思又放到了许显纯身上。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速来以残酷、冷血著称的名人,朱佑孝的那颗考古心就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
“臣许显纯拜见皇爷!”许显纯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来的倒是挺快。
朱佑孝心中暗笑不已,这小子虽然对朝臣下手挺狠。
但一看就是没混过社会啊,大难将至了他还这么自信从容,也真是够可以的。
“天启五年杀左都御史杨涟、之后左光斗、魏大中等十余朝廷重臣皆被杀,许显纯,你好大的胆子!”朱佑孝上来就是一阵怒吼。
许显纯脸色煞白,大脑当场死机,打死他都不会想到,皇帝上来就搞这么一出,自己这是要被清算了吗?
皇帝派人召见他的太监,可是一个劲夸自己能臣干吏,是忠贞可嘉之辈,怎么来就变卦了?还如此恐怖?
惊呆了的许显纯终于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只是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更别提自辩了。
朱佑孝对许显纯的反应很满意,但这还不够。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许显纯,他甚至能听到许显纯剧烈的喘气声。
权力就是如此的迷人,仅仅一句话,便能把人吓成这样。当朱佑孝站在许显纯面前,低头俯视趴在地上的后者时。
他竟然闻到了一股异味,他不禁摇了摇头。
原以为这家伙好歹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啊,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竟然是个怂包!
朱佑孝盯着许显纯看了几眼,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把头抬起来!”
“臣,臣!”许显纯带着哭腔,嘴里除了‘臣’字,再也说不出别的字来。
朱佑孝用脚尖勾起后者的下巴,冷冷道:“你掌管北镇抚司,可知擅杀大臣是何罪?”
可悲可叹,魏忠贤手下最得力的刽子手,在朱佑孝面前却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谁能想到杀人不眨眼的噩魔,也有如此不堪的时候。
“臣,臣!”许显纯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可他却不敢说。
朱佑孝顿时一脚将后者踩在脚下,爆呵一声:“说!”
“死,死罪!”许显纯哪里经过如此暴躁的职场精神控制,整个人差点被吓晕过去。
许显纯这番狼狈的反应让朱佑孝忍不住一阵摇头,他想起了自己做第一份工作,被领导含蓄下放时的心态。
再看面前的软骨头时,心中的自信越发浓厚。
他再次加大声音力度,一字一句质问道:“仅仅是死罪而已吗?抬起头,看着朕!”
许显纯终于敢抬起头看着朱佑孝,只是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以及哀求。
朱佑孝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对生的渴望。
很好,只要还想活命,那就等着被他蹂躏、调教吧!
“依大明律,擅杀大臣者,斩!”朱佑孝替许显纯回答。
当‘斩’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许显纯连双腚翘起的姿势都支撑不了了,整个人像一滩烂肉般摊在地上。
朱佑孝却依旧不依不饶:“尔之罪,别说是碟刑,诛尔十族亦不为过。”
“把头抬起来!”朱佑孝再次命令道。
这一次,许显纯的眼神没有丝毫光彩,这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对生的希望。
朱佑孝知道效果到了,他突然蹲下身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许显纯问道:“但是,朕要是不想杀你呢?嗯?”
宛如一滩烂肉的许显纯顿时活了过来,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朱佑孝。
随即瞪大了眼睛,丝毫不顾君臣礼仪问道:“皇、皇上,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嗯?大胆!”朱佑孝猛然起身呵斥道。
许显纯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顿时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求饶。
不多时,金砖上便满是血液。朱佑孝这才开口呵止道:“好了,起来吧。”
许显纯神情恍惚的起身,朱佑孝这才打量着许显纯:“尔固然该杀,然朕却不是昏君。”
这番话说的许显纯又要下跪磕头直呼皇上圣明。
朱佑孝坐会椅子上,端起茶碗抿了口浓茶,才撇了眼许显纯:“朕今日便给你指条明路,你可要听清楚了。”
“是,皇爷,罪臣洗耳恭听!”许显纯赶忙表态。
“明日一早,朕要你拿出田尔耕贪污受贿之罪状,朝会上揭发田尔耕,听清楚了吗?”朱佑孝重重放下茶碗,冷冷道。
许显纯连忙跪下:“罪臣明白,罪臣愿为皇上效死。”
朱佑孝再次叮嘱:“切记,此事不可与第三人知,凡事你都要亲力亲为。
朕只要你上奏田尔耕贪墨之罪,其余概不体己。另外,此事不可牵连他人,尤其不可牵连魏忠贤。”
许显纯茫然了,朱佑孝这是要干啥?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田尔耕和自己是魏忠贤爪牙,干翻了田尔耕却又不向魏忠贤下手,这到底是要干嘛?
“朕观尔也是干吏之才,田尔耕不及你矣!”朱佑孝没看到许显纯的疑惑,自顾自说道。
该敲的棍子敲了,这该给的枣自然也是要给的。
听到这话,许显纯的心思活泛起来。他看向朱佑孝的眼神,生出了丝丝渴望。
他替魏忠贤干了那么多脏活的时候,都不敢奢望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今晚上皇上却说这样的话,他如何能不心动。
“去吧,切记凡事小心!”朱佑孝说完,转身离开了书房。
此刻朱佑孝已经能想象到,明日一早,群臣看到许显纯和田尔耕狗咬狗的时候,比眼下许显纯还目瞪口呆的景象。
朱佑孝之所以只针对田尔耕,不搞牵连,也是有他的良苦用心的。
众所周知,明末党政之祸的恶劣程度,已经到了朝廷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党争的地步。
朱佑孝只让许显纯揭发田尔耕的贪污罪行,同时还不牵连任何人,正是不给东林党和阉党搞党争的机会。
只有这样让下面人猜不到他要干什么,这帮大明精英才不敢轻举妄动,才能乖乖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