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外的走廊,脚步匆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同志说最短需要五分钟。”
“我们能拖住吗?”
“不、不知道。”
文艺频率副总监李育孝的眉头一下拧成一个川字,怒道:“郭宏贤是干什么吃的!老主持了,自己的节目,还能出这样的岔子!要是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再呆了!”
声音如雷,传入直播间,吓得郭宏贤腿脚一软,差点摔倒,扶着桌子道:“快,快,你们谁快顶上,千万不要让她做傻事!”
黄晨新和张翰洋全低着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这,这,他们只是刚入职的新人,这场面,真的身子都麻了动不了。
郭宏贤急的眼泪水都出来了,李育孝大步走入,气势汹汹。
一个角落的人影走到话筒前,平静道:“喂,喂,小欣你好,还在听吗?我想,和你分享一首诗,它的名字叫《这也是一切》。”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钟煜念道:“不是一切大树,都被风暴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不是一切,不是你说的那样!”
钟煜停了片刻。
“我、我在听。”
有个女孩的声音轻轻道。
郭宏贤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说着:万幸、万幸······
想要自己顶上的李育孝停下步子,诧异又激动,盯着台上的钟煜。
声音温暖、明亮,缓缓道:
“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暗,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都只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不是一切心灵,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笑容。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直播间里,所有人屏息以待。
“对不起,刚才有警察同志上门,我和他们解释情况,谢谢,麻烦大家了。”
李育孝长舒口气,身边的人露出笑容。
坐地上的郭宏贤麻木的眸子转了转,小欣,她没事?
“请问您是?”
“钟煜,也是电台的主播。”
“钟老师,谢谢你的诗。它给了我希望。”
“你的话,也给了我希望。”
小欣笑了笑,笑中带泪,问:“钟老师,这首诗,是你写的吗?我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
“是我写的。”
“那、钟老师,你可以告诉我,我将来要怎么办吗?”
小欣的声音里透着迷茫、无助、孤楚。
“即使重燃希望,可是想到我爸妈的态度,想到他的成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样劝说,一团乱满,像一片黑暗彻底罩住了我。我不知道······”
钟煜深吸口气,面对小欣的难题,仔细思考后,说道:“那我再送你一首诗吧。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小欣听了,喃喃自语着,这简单一句诗,却给了她莫大的冲击。
“钟老师!”
小欣的声音有了鲜亮的色彩,说道:“您的这首诗,给我了勇气!即使将来再难,我也敢于面对!钟老师,谢谢您,谢谢!”
钟煜不由感到心里暖暖的,既为小欣高兴,也有救人后的满足感。
直播间里忽然响起清脆掌声。
李育孝笑脸如花地用力鼓掌。
紧跟着,直播间里掌声如雷。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大声赞叹:
“这是新来的钟煜吧,今天可全亏了他!”
“是啊,差点就出大事故了,没想到钟煜年纪轻轻,才毕业的功夫,居然比老主持还冷静多谋,咔咔两首诗,就把问题解决了!”
“那哪是两首诗啊,那是救命的药!”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诗写得也太好了!”
“非常有深度,要没对生活有充分的思考,写不出来,钟煜厉害啊!我们台居然出了个大诗人!”
“《这也是一切》也写得好极了!不是一切大树,都被风暴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写得多好啊!难怪人姑娘愿意听钟煜的话!”
李育孝走到钟煜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道:“难怪蔡总监要留下你,真是好样的!今天这事,要没你,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搞不好,我都要停职,多亏了你啊!”
李育孝又低头看一眼还没起来的郭宏贤,冷哼一声,眼里冷光四溅。
正想起身的郭宏贤立马又坐了回去。
还是搁地上蜗着吧。
钟煜心里有了数,真是蔡柠给了他机会,心中感激之余,对李育孝道:“领导,这是我应该做得,今天我也是主持人之一,出了事故,群策群力,总是要尽力想办法解决的。”
李育孝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一眼身旁坐蜡的黄晨新、张翰洋两人,没好气地哼一声,道:“你俩,以后跟着钟煜好好学,别遇到点事就慌得不行,没人的文采,话都说不利索吗?”
黄晨新道:“是、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认真学习。”
张翰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李哥说得对,我以后一定跟着钟煜好好学。”
李育孝看一眼走自己关系的张翰洋,摇摇头,转身收拾残局。
张翰洋无奈,又有些委屈,就钟煜念得那两首诗,一般人能写的出来吗?就是找京都大学文学院的学生,都不见的能成,为难他一学播音的干啥啊!
凑到钟煜旁边,上下打量,不得不服:“你这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文采够牛的!”
黄晨新也凑过来,不无羡慕道:“以你的文学素养,来我们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让不让人活了!”
钟煜想想,实话实说:“其实我肚里墨水也有限,吐一点,少一点。”
张翰洋和黄晨新面面相觑,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三人往食堂走去。
身后,郭宏贤终于起身,看着狼藉一片的直播间,听着旁人的点点指指,欲哭无泪。
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
夜。
钟煜刚吃完饭,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钟老师吗?我是小星星报的记者,想采访你。”
钟煜惊了,道:“我没钱。”
那人道:“我真是记者,想采访······”
“我房子也找着了,我爸妈没老年痴呆,不用保健品!”
那人苦笑不得:“我真是记者,我们小星星报是正规的······”
“正规的不要。”
“······”
解释好半天,总算明白了。
人是来采访白天节目的事,关于写诗救人的事。
就是这报刊委实小了点,完全没听说过,网上搜都要往后翻好几页,才能找到相关新闻。
记者同志问:“关于第二首诗,请问名字是?”
“一代人。”
钟煜没有改名的打算,抄人大作已经够了,再改名,就不要脸了。
记者同志刷刷记下,也没问为什么,最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采访。
钟煜问:“这报道,啥时候能看见啊?”
“明天就行。”
钟煜想想,给陈鹿溪发信息。
“明天买份小星星报,有惊喜。”
“???”
“我·····”
“鹿溪在忙,我是江月玲。”
钟煜瞬间没了兴趣。
“20号内部新歌试听会,记得参加。”
“成。”
钟煜把手机一扔,想睡觉,但翻来覆去,还是有些兴奋。
明天。
他就上报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