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子的想法也很简单。

面前这浓郁的怨气，能被操控的、牢牢封锁在神社之内的怨灵，还是灰原泉主动带他们来的。

这明晃晃的暗示和威胁已经要溢出来了。

是害怕他们把他是除灵师的秘密说出去吗？还是害怕他们爆给除灵协会或者阴阳寮？

如果他们敢，他就敢杀了她们。

之前看见灰原泉除灵的气势，璃子只是觉得他强。

那冲天的灵气，还是自身自带的，所以身上才一点儿灵气残余都没有，因为是由内而发的控制。

但是现在，却是更加直面的，感受到了实力，确切的说，是生命的威胁。

毕竟，特级除灵师，一个人，就是一个核弹啊。

还是会说话能跑能跳的核弹。

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怨灵了，但是，像是神月神社中的这种，璃子没见过……

但如果说一直开启着灵眼的早见绫乃都鞠躬了，估计是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那，更必须……表示他们的诚意。

“是我唐突了，灰原先生。”璃子率先起身开口，“之前是我的态度有些问题，早见大人是很希望您来当老师的，因为大人真的很希望学习更好的除灵术。”

早见绫乃嘴角一抽，也尴尬的起身附和：“……嗯。”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黑默不作声的起了身，只是眼中的震惊一直存在。

“……”灰原泉扫了三人一眼，觉得真的没救了。

中二到了骨子里。

也是，如果不是如此中二，好好的有钱人家大小姐，还貌似是个巫女？跑去寺庙打工，入行搞这种行当。

他是生活所迫，人家是兴趣使然。

这就是差距吗。

灰原泉轻呼一口气。

“我是被雇佣的，你们算是老板，不要这么客气……”

他敢让大小姐、巫女、富二代、家里能够操控国家机构的人，来跟他道歉示弱？

怕是不想混了。

只不过这个中二的劲头，看起来非常好忽悠。

他们演技虽然还可以，但是嘴术不行，还是神宫司这厮让他耳濡目染的厉害。

灰原泉突然又有了些信心，觉得这五十万日元能吃定了。

“你们不进来吗？”灰原泉开口。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硬。

早见绫乃看了看那已经浓到看不清脸的黑气，觉得自己就算踏进去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灰原泉见早见绫乃没动，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狗毛过敏，便打算去拿扫帚，“那你等下，我打扫一下……”

话音未落，鸟居上挂着的风铃却是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夕阳下荡漾，不一会儿，太阳就完全沉下了，那也正好是它的尾音。

外面三人都愣了下，不明白那有着冲天灵气的怨气铃怎么前不响后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了，结果就见灰原泉停下了脚步，转头去水井旁拿了什么东西。

夜晚加上浓郁的黑气，早见绫乃是什么也看不清，却见灰原泉主动走了出来。

他手中拿着一个水瓢，里面舀了一瓢的清水，然后上手捏了一点儿，随手就洒在了地上。

竟是连阵都懒得画了。

然而下一秒，极强的光芒从那几点之中射出，无声的风息开始涌动，满院的怨气都开始了动作，疯狂的逃窜，如若晚了一秒，就要被水渍上的灵气吸入，打个粉碎。

短短数息之间，早见绫乃便看见那满院的怨气疯狂的逃往了廊下，那数量庞大的怨灵恶灵们，竟是被那几点水渍吓的瑟瑟发抖，再不敢出来。

早见绫乃：“……”

灰原泉把剩下的水浇在了放在门口的红灯笼上，清洗上面的泥污。

电池已经被他放进口袋了，灯笼外面又是防水的，可以随便洗。

他抖了抖灯笼，然后把灯笼放在了水井边，就去主屋门口开了灯，一排的灯笼纷纷亮起，照亮了小院。

石子路，破水井，破屋子，还在小树林里，完全平平无奇，但是三人却完全不敢小看这里。

灰原泉都要往屋子里走了，却发现三人还在鸟居外面站着。

“？不进来吗。”

“……进的。”早见绫乃主动上前，璃子和黑紧跟其后。

因为灵眼的缘故，早见绫乃看什么都是黑灰色，夜晚这样的情况更是明显，所以出门一定是跟璃子一起。

在学校里有些活动是晚上做的，比如试胆大会，人少的话早见绫乃是能看得清的，人太多、负面情绪太多就不行了。

夜盲症的借口都用烂了，她现在基本都是找医生开个眼睛有问题的单子，除了除灵，尽量避免夜间出门。

但是神月神社此时的空气，却是如此干净，一丝怨气也没有，跟那天在筒井阳向家里的情况一模一样。

毕竟璃子和黑也是正常人，稍微有一点情绪波动，比如紧张、激动就会产生丝丝怨气，污染空气，但是当下神月神社的所有怨气是全被吸走了的，早见绫乃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要怨气一出现，就会被那地上的水渍即刻粉碎。

……这实力简直恐怖。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早见绫乃曾听父亲说过一些除灵禁术，其中就包括什么转生之法，寄生之法之类的。

有真有假，但都只是传说而已。

如果灰原泉真的只是他自己，那么——

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神社里过小日子？

三人进了主屋。

灰原泉又出来去自己房间拿了一套茶具，打算给几人泡个茶，当然沏茶他是不会的，泡茶他会。

走动间，就在极细微极细微的地方，他后背的衣裳褶皱处，一丝黑气死死的扒着短袖。

那黑气像是在跟什么做顽强的搏斗似的，一直在颤抖，像是要被吸走一样，却死死的扒着衣服不肯下来，最终，在灰原泉进门的时候泄了气，瞬息间就被吸向灰原泉在地上随手洒的几个水渍上，当场击了个粉碎。

门拉上后，神月神社的院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离早田路稍远一些的小街道，偏僻的公寓楼中，大杉健人家。

夜色来袭，安静如常，未有异样。

只是那客厅正中央供奉的不知名佛像，咔一声，裂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