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里人群如织,封曦扫了乘车码入站,刚要同他继续说话,却发现身旁根本没有陆旌白的身影。
等回头去看,见他竟然还站在闸口外。
“扫什么?”他晃了晃手机,在她对面问。
身旁的一个女孩看着他,笑道,“需要我帮忙吗?”
几乎是话音一落,陆旌白已经毫无防备地把手机递过去了。
“乘车码对着这里扫一下就可以了。”
女孩设置好后很快将手机还给了他,陆旌白道了谢,方从闸口处进来,往她这里走来。
封曦目睹这一幕幕,简直无语至极,“您这是刚下凡吗?”
“下凡挺久了。”
陆旌白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学长,你有信息。”
“不用看,只是被加微信了。”
“这么明目张胆?”
陆旌白难得笑了出来,“怎么了。”
“我看着那么不像你女朋友吗,竟然当着我的面就……”
“就什么?”
“没什么……”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你一定不会放任我在闸口外。”
理是这么个理,但她终究也不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也不必对他细致入微。
“走吧,发什么呆?”
封曦看着他背影,有那么片刻的晃神。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改变,陆旌白还是那个陆旌白,多愁善感又胡思乱想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高楼林立的津棠路,郁柠和大学同学叙旧之后,就开始一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离婚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来咨询我,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吗?”
盛晶晶的话就在耳边响着,郁柠如何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止简单,她甚至可以利用离婚这件事情,让鹊鸣科技上市受阻,只要她愿意。
毕竟这世上,报复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要容易多了。
不知不觉,她停了下来,入眼处便是易合事务所的大招牌。
封雩啊,为什么最近会频频想起他。
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枫然大厦。
三年前,她一时兴起去财务部串串门,却被他误以为是枫然的财务人员。
他见她时,神情很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能很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仿佛初见不是初见,是故友重逢。
黄昏迫近,千里一色,封雩刚结束工作从户外楼梯上下来,一路沿津棠路走着。
他的住处离这里不远,沿津棠路走到尽头再拐进倦云路,步行个两三分钟也就到了。
然而不远处,俨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要去哪里,就她自己一个人,还这样慢悠悠地晃荡着。
封雩一下笑了出来,因为她已经停下来了,狐疑地往身后望了望,应该是察觉到有一个无聊的人,此刻正一路跟着她。
他大方方停步站在那里,静静等着她和自己打招呼。
毫无意外,郁柠并没有将他认出来,又继续往前走了。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太远的路,封雩开始好奇,她为什么宁愿这么走着也不愿意叫上一辆车直接抵达目的地。
熟悉的景致渐渐落入眼中,他也跟着松了口气,今晚,大概是他这三年来,走的最长时间的路了。
东门夜市就在学府路与府南路的交叉处,夜市的烟火气息却很少延伸到这里,导致这一条街道无论是白天还是入夜都显得十分宁静。
悬铃木叶簌簌落落,冬天的夜风带来了几丝萧瑟的凉意。
夜市越来越近,人声渐嘈杂,行人也不再寥落,道路渐渐熙攘难行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郁柠突然停了下来。
封雩抬眼看去,眼前是一家酒馆。
进门处,酒馆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的挂画,让人有种误入画廊的感觉,再继续往里就是吧台了。
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郁柠回头往门口看去,可那里空阔寥落,并无一人。
“女士,想要点什么?”调酒师很快走过来问她。
“都可以。”
“那不如来一杯我们的特调酒吧。”
“谢谢。”
封雩也走过来,在另一侧的吧台椅上坐了下来。
“女士,您的酒。”
郁柠接过酒杯,手指沿着杯沿划动,很快,杯中的酒被一饮而尽。
酒馆内的音乐柔和地流淌着,她将手覆于面上,过了很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封雩吓了一跳,以为她身体不适,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我们回去。”
郁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很快就又移开。
她看向吧台前方的酒柜,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完就乏力地趴在吧台上,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微醺醉意重新又看着他,“你一定经常来这种有情调的地方。”
“不常来。”
他说着,侧了身想把她从吧台椅上搀扶下来。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干脆将眼睛闭上,眼泪便慢慢地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回去吧,听话。”他哄劝道。
“你今晚,看起来格外不同。”
两杯酒已经是极限,她说话时几乎要跌到他身上去。
“不要乱动。”
封雩低声呵斥着,郁柠便乖乖收回贴在他脸颊上的手,然后听话地从吧台椅上下来了。
酒馆之外,天色暗得极快,他跟在她身后,没几步,就见她扶着路旁的邮筒蹲了下来。
“怎么了?”他低头看着她。
“走不动。”
“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住……”
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她都已经要蹲在路边睡着了。
“我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从这里,到那里。”
封雩低头去看她比划出来的距离,十分无语。
“那是影子,不是距离。”
她低下头去,下巴磕在膝盖上,开始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一远一近的影子。
一阵夜风过,她突然张开双手,一片被风吹落的悬铃木叶,堪堪落入了她张开的手心。
封雩闲适地看着,随后饶有兴致地拂掉落在她手上的落叶。
“尧宁。”
他一愣,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