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郁柠看着地上的影子,说得小心翼翼。然而风吹过,那地上的影子一动也不动。
“四年了,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了。”
她比方才更加小心地请求,声音也更加地低不可闻。
“郁柠,我不是……”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都不肯答应我?”
“没有不答应。”
“报复你,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
封雩突然弯腰将她抱起,郁柠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他颈侧,露出一丝窃喜,“果然还是威胁的话比较有用。”
“……”
“我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她得寸进尺道。
“还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酒气。
“我们……”
落叶被他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声,在宁静的星月夜里清晰可闻。
“你说什么?”
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心道她喝醉了以后说话,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耳力。
郁柠附在他耳畔,又说了一次。
脚步声停了,在封雩听清之后,就不再往前走了。
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光,他仔细地将她瞧着。
怀中的人眼眸微阖,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刚刚言明出主动而大胆的想法,脸颊正微微泛着红,迷人又生动。
像小猫一样,她在他怀中亲昵地蹭了蹭,仿佛一直在等着他的回应,确切的说,是在等着谢尧宁的回应。
“等以后。”
封雩不再停留,抬步往长椅走去。
“以后?”
“以后。”
郁柠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等走到长椅后,他将她放了下来,随后拿出手机给林舒染打了电话。
“学府路,教堂对面。”
打完电话,他侧着脸,看着此刻将脑袋搭在椅背上,已经醉得毫无意识的人。
路灯的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将她揽过来靠上自己的肩膀。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难熬,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
封雩无聊地叹着气,又无聊地看着那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之中慢慢消散,直到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后车门已经打开,他将人抱起坐了进去。
黑色轿车快速地行驶在学府路上,而后一路往津和大道开去。
夜色渐阑珊,车上却异常安静,林舒染终究还是忍不住打破沉寂,“她住哪儿?”
“不知道。”
“我们去哪儿?”
“你知道。”
“你难道,要把一个有夫之妇带回家?”
“她离婚了。”
“这么多年,如果她没有婚变,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
毫无意外,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毕竟封雩这人,从来都是选择性回答他的问题。
等红绿灯的间隙,林舒染稍稍分神看了眼车后座。
“好好开车,我可不想再遭遇一次意外。”
“知道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一只饿狼今晚会如何吃掉一只肥美的小绵羊。”
“谁是绵羊,谁是饿狼?”
封雩说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免想起方才在学府路,郁柠悄悄对他说的那些话。
“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舒染打趣道。
-
朝霞初照,城市的轮廓已经隐隐绰绰地浮现在晨曦之中。
格调雅致的卧房之内,有一双手,修长的指尖还带着温度,温柔地触碰在她的脸颊上。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封雩轻轻抽开被她握住的手,打算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房间。
郁柠一手抓空,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虽然头痛欲裂,片刻前的梦境却还清晰地留存在脑海里。
视野之内,这是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
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坐在床头边上的那个人。
宿醉真让人头疼啊……
郁柠抓了抓手下的软被,把被子蒙上脑袋后,侧身背对着他,默默地看向了房间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开始回想昨天的事情。
现在光亮都透进来了,她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么。
想起来了,昨晚她独自一人去喝酒了,然后……
“以后不能再喝酒了,听到了吗?”
她的思绪被打断,只好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封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昨日不同,身上穿着件粗线钩织的白毛衣,头发也散着。
“昨夜你喝醉了,就一直拉着我的手,这也是你会看见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拉着他的手……一整个晚上?
然后他宁死不从?
脑内剧场实在太丰富,郁柠吓得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封雩见她赤着脚在卧室的地板上转了一圈,只好问道,“找什么?”
“我的鞋子呢?”
“鞋子和外套都在客厅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静静地呆在原地,没过多久,封雩就回来了。
“穿上,客厅的温度比卧室里低。”
她接过外套很快穿上,然后习惯性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才对他微笑,“好了。”
封雩看着她,突然侧了身靠近她,顺手帮她理了理大衣的领子。
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禁稍稍地抬眼去看他。
白色毛衣的领子并不是很高,他又靠得近,那未被毛衣遮住的脖颈,以及靠近耳后的位置。
那里,有很明显的……
郁柠慢吞吞地撇开目光,随意看向了别处。
一定不是她干的,一定不是!
-
深冬的早晨,阳光暖暖地照着,惬意宁静。
封雩倚靠在铁门边,低头看着她。
“我没法开车,你看下是要帮你打车还是你让司机过来接你?”
“没关系,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郁柠说完看着他,关心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已经好了。”
“真好了吗?”郁柠并不太相信他的话。
“好了。”
“那怎么还不能开车?”
“我不能开车是旧伤的缘故。”
“旧伤?”
“几年前因为着急去救一个人,经过云雾大桥的时候,出过车祸,后来就一直没好彻底。”
“西山脚下的云雾大桥?”
“嗯。”
“那你要去救的那个人最后脱险了吗?”
“她那么聪明,就算我没有去救她,也总能靠自己化险为夷。”
“那就好。”郁柠松了一口气,“要是当年我遇险的时候,也能有人来救我就好了。”
“何尝没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