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河发源于西山，从津市西郊蔓延而过，雨中的河面雾气弥漫，颇有一番水墨意境。

“这里确实是个听雨的好地方。”

算不上熟悉的嗓音从身侧传了过来，封雩闻声看去，一时间有些诧异。

“您怎么在这里？”

谢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他下午失约的事情。

“看在我等了你一下午的份上，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失约的原因。”

“我来这里看一个很重要的人，今天是他的祭日。”

三年了，所有知情的人全都瞒着他，如果不是今天无意听到，他甚至永远也无法知道，那个他最为敬重的人偏偏在三年前是因他而死的。

封雩往远处的云雾河望去，弥漫在心中的沉重悲痛和自责早已将他压迫得无法喘息。

“你来看你父亲？”

为了掩饰自己的唐突，谢衍连忙解释，“你既然来微禾求职，有些背调还是要做的。”

“这世上本有比父亲更为重要的人。”

“你如果难过，或者想要找一个人倾诉……”

封雩看着站在身侧的这个男人，其实从酒宴上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连当时的小曦也都罕见地同他开起了玩笑，说他就是谢衍曾经走失的那个孩子。

“如何倾诉？”他顿了顿，声音听着有些悠远绵长，“您并不能明白那种感情。”

“很多年以前，我曾经走丢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他还只有三岁。”

“这个年纪，他怕是连自救逃跑的能力和意识都没有，却要去面对所有未知又残酷的命运。”

谢衍根本无法辩驳，这样的质问何尝不是一个残忍到极致的事实。

“为什么要弄丢自己的孩子，是不要他了？”

他的语气里有十分明显的埋怨，再不遮不掩。

谢衍看向封雩，无奈又震惊地长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竟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封雩并未搭话，只是一直静默地望着远处，视线却无任何具体的落处。

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不在他身边，为什么他要遭遇那些本不该他去遭遇的事情。

在以往的无数个日夜里，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到最后，都会被一种消极的情绪所淹没。

“当时他妈妈带着他去游乐场，不过是一转身的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了。”

谢衍解释着，不愿他心中藏着误解和怨恨。

“栖林县。”

良久，封雩突然说出一个名字来，而后看着谢衍，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早已知道了什么。

“你……”

执念偏执长久，消散而去却只在一瞬间，他最终也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如今既有了答案，心中自然就没有了怨。

“她……你的妻子一定很自责。”

就如同如今的他一般，寻不到任何能够解脱的方法。

“她也离开了，在我们四处奔波寻找的第七年。”

“她去了哪里？”

“去一个未知的世界。”

“为什么！”

封雩几乎怒吼出来，情绪已然奔溃。

“逸风在遗书里写着，如果人死后也有一番世界，她要去那里陪着我们的孩子。”

“何来的世界，人死后不过是化作了一堆尘土……她怎能如此。”

“不论生与死，我们终究都有一个人陪着他，只不过逸风选择了死，而我选择了活着。”

“都因我而死，却从来不问过我愿不愿意，这种爱护究竟是想要我如何偿还？”

封雩说完便离开了伞下，往桥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