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肩膀的位置会不会太紧了一些……”正在试穿礼服的达格努力系上了扣子,紧绷的感觉让习惯了宽松打扮的他十分不自在。
“这样的程度才刚刚好的,先生。”帮助他试衣的中年裁缝微微笑道。
“这种制式是仿效旧时的军装,较紧的肩线给予士兵不能举起双手投降的象征意味——当然目前这也只是礼制的传承而已。”一旁的纳尔夫颇带自豪地解释。
真是够蠢的设计。不过帝国既然能够在几百年内不断扩充自己的领土到现在规模,他们的治军之道可能还是有可取之处吧。旅法师心中如是想到。
“先生们,请到房间稍后,修改后的制服会在下午送到房间,届时会有仆人协助二位更衣换装。”
“贵族的生活真是让人筋疲力尽啊,而现在所谓的宴会甚至还没有开始,感觉我已经没有力气应付了。”纳尔夫和裁缝离开后,旅法师对穆尔抱怨道,“你曾经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吗”
“一次。”穆尔思索了一下说道,“福雷德沙艾尔文公爵的晚宴,同样也不是令人愉快的经历。”
“有时觉得能成为贵族,除了因为运气混上一个好的出身外,忍耐力也真的要异于常人……咦?”
达格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从房间的正门走了进来。乔安娜平时扎起的金色长发像金水般流淌到肩头,尾端微微翘起,显然是做了精心的造型。纯白色的长裙稍过脚踝,略微修身的剪裁更显出刚成年少女的苗条。虽然没有肩袖,但乔安娜披上了一件轻薄的纱质外套,柔美之外便丝毫不显暴露。
达格想说出几句称赞的话语,可到了嘴边又怕不够合适,竟一时语塞,还好亮闪闪的眼神传达了自己的心意。而一旁的穆尔则是露出适宜的微笑,夸奖道,“很适合你。”
“谢谢,穆尔先生。”圣骑士少女微微欠身行礼答谢,然后做出气鼓鼓地样子问达格道,“喂,大叔,你不要说点儿什么吗?”
“啊,确实很漂亮啊,乔安娜,”达格慌忙说道,“只是平时看你穿战服的时候已经很好看了,不曾想礼服也和你这么搭配。”
乔安娜脸上一红,说:“反正只是在必须要说点儿什么的场合讲的客套话吧。”
“不是的,嗯……之前一直感觉你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现在一身成熟打扮,觉得你还真是长大多了呢。”
“哇,真的吗,达格先生,你倒是说说看是哪里‘长大’了呢?”奥菲莉亚从后面突然跑了过来,双手穿过少女的腋下把她抱住。乔安娜发出害羞的尖叫声,引起屋外的仆人们一阵侧目。
比起骑士少女,奥菲莉亚的打扮要奔放的多。黑色与酒红的长裙相当紧身,成熟的曲线一览无余。胸口在剪裁时似乎手滑了一下,让领口比起公认“恰到好处”的位置要更低一些。比起少女清新的打扮,女猎魔人的风格更加世故,略带魅惑的妆容与她漂亮的五官十分搭配,栗色的长发自然地梳在后面,只在两耳留下了好看的长鬓角。虽然身为德鲁伊的女儿,但达格相信这样的奥菲莉亚肯定会在贵族圈中如鱼得水。
“怎么样,旅法师。虽然已经人老珠黄,但努力的打扮还是否能入您的眼呢?”奥菲莉亚抓住裙摆婀娜地走了几步,达格非常努力才让自己的眼睛不被高叉间的双腿吸引。
“很好看的礼服,非常适合你,丝诺女士。”达格笑着回答道,“这是你自己挑选的吗?”
“当然啦,女仕给我搭配的礼服太素雅了,看起来像洋娃娃一样,这是我自己从乔安娜一位朋友的衣橱里现选的。”奥菲莉亚一边说,一边照着镜子,似乎相当满意。
“很好,嗯嗯,”达格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艾尔维和妮蒂亚呢?”
“艾尔维小姐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就消失了,可能是不太习惯这里的氛围吧。不过我估计她应该就在城堡的某处。”乔安娜有点儿担心地说道。
“啊,还是告诉纳尔夫,让他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吧,如果卫兵们知道有影牙的刺客在城堡中失踪的话……恐怕会引起过度的恐慌。”达格十分担心的说道。
“妮蒂亚说她不需要这些,于是也没有跟来。”奥菲莉亚接着说道。
“对哦,话说百变怪是不是其实可以自己变出适合场合的衣服来?既然可以完全模仿一个人,那么拟态出相应的服装和武器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高大的剑士若有所思地讲道。
虽然一路来到皇城,和妮蒂亚共同旅行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但百变怪少女一直相当寡言。虽然并非拒人千里,但也让旅法师难以开口问出自己的私人问题,这也让自己十分苦恼。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有机会能够和对方更熟络一些。
“大叔,我邀请了奥菲莉亚小姐陪我去参加一场茶会,就先告辞了。晚上的时候我们在主宴会场再见喽。”乔安娜欠身行礼,提起裙角的样子十分可爱,然后牵起奥菲莉亚伸过来的手,在好听的高跟声中离开了。
达格摇摇了头——这几位究竟还记不记得他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啊!
“达格先生,要不要去花园走一走?房间里的香气快把我熏晕了,实在不想回去。”穆尔提议道,依然用的是对雇主的敬称。
旅法师点点头,两人走出城堡主楼的大门。门外枯黄的草地上覆盖着细细的初雪,但其间的石子路上却光洁如新,显然是刚刚打扫过。
达格不禁再次感慨都普尼加萨巴主城的威严。主墙几乎有一里格长,哪怕是施展了加强视力的法术也几乎望不到边。即使在非战争期间,护城河外也设置了两人高的木制外墙,阻挡可能的工程器靠近护城河。城垛上每二十步便设置箭楼,虽然现在站岗的多是穿着礼服的卫兵,但战斗时迎接敌人的将是致命的弓手。由整块巨大的花岗岩堆砌的主墙上还雕刻了隐蔽的符文,对于魔法冲击也具有相当的抗性。虽然以帝国的强盛,这些防御的设施大概没什么使用机会,但是能让来到过这里的国家元首或势力领袖,在对帝国动任何武力上的心思前大有忌惮,这笔投资已经是物有所值了。
两人穿上帝国制式的深色斗篷,在宽敞的花园中散步。可能是因为天气,花园中相当冷清,偶然有贵族模样的人走过,对他们微笑并点头致意,两人也以同样的姿势回礼。
“所以我们到了这里也有好几天了,帝国的皇帝却一直没有召见我们,老在眼前晃的还是那个纳尔夫。”穆尔似乎有些抱怨道。
“纳尔夫的级别也是很高了把,作为菲茨杰拉德的贴身秘书,他参与的军国大事可能比一些高位的臣子还要多。”达格回答道,“另外哪怕现在不是战时,皇帝的日程大概是我们这些闲人难以想象的。虽说我们肩负着所谓大陆存亡的命运,但这毕竟可能只是一头老龙的呓语——当然,我自己是充分相信洛兰的。退一步讲,就算洛兰所说的是实情,谁知道这样的黑暗时代还有多久才会到来呢,一百年?五百年?到那个时候帝国是否还存在都不知道。何况就算末日在明天到来,今天帝国的百万人口还是要吃饭穿衣的。”
“对了,见到皇帝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呢?”
达格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和乔安娜商量过,最好的策略可能还是直接说出我们此行的任务——当然,细节可以保留。让帝国知道我们所做之事与白龙的预言干系重大,却又与其利益无明显瓜葛,尽可能的让他们摸不到头脑,应该是目前对我们最有利的策略。”
“有道理。即使这段时间里我们相当小心地防备帝国的耳目,但我想纳尔夫肯定也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吧。此时一味地隐瞒反倒会让大陆上最有实力和野心的国家对我们心生不满,之后的行动就困难了。”穆尔赞同地说道。
“虽然计划的很好,但我实在是不擅长和这些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打交道啊。”达格叹了口气。
“别担心,实在不行的话,辞令上的事情交给乔安娜小姐就好了。”穆尔宽慰他说。
交给乔安娜?虽然她并非什么队长,但从他们出发以来,便一直是这样做的——圣骑士少女天然烂漫的性格中,却总有让人难以拒绝的领导意味。尽管他们一直提防着帝国,但是因加雷是否就是可以完全异体同心的伙伴呢?旅法师看向城楼外面的太阳思考起来,灰色的厚厚乌云横亘在眼前,让光芒也变得昏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