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日,袁琛心情大好。
明氏进屋给他送早点时,见他看那一珠子时,嘴上还带着笑,不禁好奇问道,“我儿今日是发生了何事?嘴都要咧上天了。”
袁琛回过头去,问,“有这么明显么?”
她凑上前去,看了看他手上的那颗幻珠,“这珠子有这么好看么?”
闻言,袁琛便将幻珠收了回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明氏轻挑着眉,“哦?到底是珠子好看呢,还是那里头的人好看呢?”
袁琛心虚地躲开母亲的目光,轻咳两声,转开话题道,“娘,爹呢?”
“别给我扯开话题。”
他扶了扶额,最近母亲真的是,抓住机会就要问心上人的事,躲都躲不掉,“娘,你就别打趣我了。”
“我不过就想看看嘛,”明氏勾了勾唇,“上次叫你把心上人带回来一起瞧瞧,怎么不带回来?”
“……”袁琛垂下眸,想起她一身喜服坐在洞房前,看见自己就委屈大哭说不想嫁……
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他最终叹了声,“带不回来。”
见他这神情,明氏只觉奇怪,难不成那姑娘是介意他不是个凡人?
若真是人魔殊途,那的确……
明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哎,没事。既她在乎你不是凡人,那便再挑一个不介意的。”
闻言,袁琛紧皱着眉,谁说程郁青介意了?只不过是怕她来魔界见这些魔人会有些害怕罢。
他叹声,“娘,她不介意,只不过我回来是为了温忻钰,带回来也照顾不了她。”
“那我可以照顾她啊,”一听不介意,明氏眸光发亮,点了点他的肩膀,“既然不介意,那,那……”
一时激动都说不上话来了,只道,“一定得带回来给我看看!听见没有!”
袁琛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程郁青来到他这,娘一定更会吓到她……
“好”他满脸无奈,顺着她应道。
聂清颜最近很苦恼。
江浊因刚回来要忙许多正事,说好陪她逛京城也没逛,而她一直待在这里也实为不妥……
他娘完全把她当做江浊的心悦之人了,总寻她去屋中谈谈闺中之事,日日都在撮合她与他在一起……
一想到这,聂清颜头疼地按了按眉,在这待着也实在没有办法,还不如走为好。
门被打开,门旁的侍女朝她鞠了一礼,恭敬道,“小姐,夫人找你。”
既然如此,那便和曲氏说明白罢。
待到曲荷屋中,聂清颜直接开门见山,“夫人,承蒙多日照顾,如今小女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本想让她一同品尝松花鸡汤,聂清颜这么一说,倒是把曲荷说蒙了。
将碗重新放回桌上,曲荷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并无,”聂清颜瞥下眸,不敢正视于她,“是小女觉得太过叨扰。”
闻言,曲荷倒是舒了口气,摆手道,“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府中来一女子,我倒是高兴得很。”
因家中只有两儿,也没人同她搭话。好不容易来一位她看着格外喜欢的,她可得好好将这姑娘给留下来。
况且,阿浊也特别喜欢她,虽家世背景弱了些,可长得也聪明伶俐,办事也清楚明白,若是进了江府……
聂清颜轻抿薄唇,一声也没吭,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么有善心的老太太,说要走的话时,也要下极大的决心。
如今她说喜欢得很,她更不忍心说要走的话来……
聂清颜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鼓起勇气,“夫人,我从青岩村出来,本是想游遍大好河山,京城只不过是其中经过的地方罢,而我还要去更远的地方……”
闻言,曲荷的眼睛里并没有不解,反而更多的是向往和憧憬,“那你接下来可要去哪?”
见她问自己,顿时兴致又上来了,聂清颜激动道,“可去雪山采冰山雪莲,去大漠骑骆驼,还要去高山赏万般壮观的日出……”
曲荷听她讲话时,脸上都挂着笑,时而瞧见曲荷盯着自己看时,聂清颜更是觉得有些感动。
常人听到这,只会说她糊涂,怎么非要跑去大漠和雪山如此危险的地方?而她发现,江浊说会同她一起,也许是因为他娘的缘故……
言毕,曲荷拍了拍手,笑道,“没想到,清颜有如此大的志向。”
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聂清颜摩挲着手腕,道,“所以……”
曲荷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去着实有些危险,我可以让阿浊陪你一起去。”
“……”他回来便整个人泡在衙门了,又怎么可能闲出时间来?
“不用了夫人。”
江浊即使是天界的玉君,可是这一世,他仍然是江府之子,也同样有爹娘牵挂,不像自己。
曲荷轻咳几声,定定地看着她,认真道,“姑娘,就不能呆在这同我这老婆子多聊聊?”
“……”聂清颜一愣,随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夫人,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可以啊。”曲荷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府我说了算,我说可以就可以。”
这霸道的口吻倒是让聂清颜听出了一丝丝的可爱,她终是展开眉角,有些释怀地点头,“那我便再待几日,只不过夫人,可别再调侃我与江浊了。”
曲荷顿了顿,随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原来自己撮合得这么明显?
夜幕沉沉,魔宫却是一片寂静。
有点点萤火在一片罂粟花前飞舞,倚在床边,望着窗外,看着那飞舞的萤火虫,温忻钰不禁回忆起之前与聂清颜一起彻夜长谈的日子……
如今物是人非,那种日子,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手下悄悄走到前来,轻声耳语道,“听京城的手下说,清颜姑娘已呆在了江浊府中……”
温忻钰闭眼,只叹了声,“退下吧。”
袁琛跟着那手下一同进了屋,见此,他微挑着眉,身子倚在柱子边,调侃道,“她都走了还打听她的消息?”
“你不也是?”温忻钰白了他一眼,“日日都盯着那幻珠,人都快进那幻珠里面去了。”
顿了顿,随即轻哼一声,故意道,“我与她,和你与聂清颜可不一样。”
温忻钰沉下脸,尽管怒意早已表现在了脸上,袁琛也还知错不改,继续在他伤口撒盐道,“既然都进了江浊的家里去了,事情早已成了定局,你这样又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他冷声回道,“……我并不想挽救,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只要听到她过得好,那他便心满意足了。
闻之,袁琛又抱怨一句,“我倒没见你这么关心程郁青,她可是你娶的妻。”
“……”他仿佛从这语气中,听到了一丝酸味?
温忻钰睨着他,“你真想让我关心郁青?”
引火上身的事他可不干,袁琛立马拒绝,“那还是不了,小姑娘我照顾就行了。”
不过,兴许是看多了程郁青与他那残魄一起过日子,现在他怎么看温忻钰怎么不顺眼……
“你这残魄那些撩拨人的本领到底是怎么学的?”什么牵手,披衣服,一想到他与程郁青一起玩雪,顿时脸色一沉。
“啊?”温忻钰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撩拨人?”
袁琛环着胸,微微气怒,“当然是你那安排给郁青的假人啊,口口声声说什么你是我的妻不要言谢,这做的可一点也不像你。”
“……”他半阖着眼,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道,“我也不知。”
他只不过是将自己同程郁青的记忆再传了一份给那残魄,随之将之前的记忆一一抹除罢了,至于他会做什么,也同自己无关。
见他不知,袁琛心中更是觉得不顺眼,“你自己做的你会不知道?”
温忻钰皱眉,“只要不伤害郁青不就行了?”
袁琛一顿,的确,只要能好好照顾郁青就好了,可是,每当瞧见她与那残魄一起欢笑时,心便如被针扎似的。
若是以后她慢慢接受了那假的温忻钰,渐渐忘记了自己,他又该怎么办?
温忻钰按了按眉,“你走罢,顺便看看忻辰怎么样了。”
既是赶他走,袁琛也识相地恭礼离开,“是。”
待袁琛走后,温忻钰悄悄从袖中掏出一颗幻珠来,另一只手一挥,随即幻珠在墙上投映江府的画面来。
画面中,聂清颜如坐针毡地坐在大堂同江府人一起吃饭,而江浊坐在她旁边,脸上得意地笑着。
聂清颜暗中踢了他好几下,他也未替她说一句话。
“清颜,还愣着干什么,动筷呀。”
她抬起头,对着曲荷赔笑,随即恶狠狠地盯了江浊一眼。
私底下她和曲荷相谈也就罢了,他为何还非要带她一起去吃他们江家人的饭?她又有何脸面上他们的桌?
聂清颜瞥下眸去,有些心虚,忽而眼前多了一块肉,抬头一看,见江浊笑吟吟地为自己夹菜。
“……”现在倒是知道假惺惺了。
曲荷见此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头子一眼,江钰见此只轻咳两声,虽向着曲荷,但话却说给江浊听,“正经些!”
闻言,只轻挑眉,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江钰微微对清颜笑道,“姑娘,多吃些。”
聂清颜愣是点了点头,“好。”
“对了,姑娘,听夫人说你是想要走?”对上曲荷的眼神,江钰问道。
夹菜的手一顿,江浊错愕地看着她,她要走?那为何不同他讲?
尴尬笑了笑,聂清颜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同夫人相谈甚欢,想再多留几日呢,只不过太过叨扰……”
“诶,”江钰摸着胡子,模样和蔼,“怎么会叨扰呢,不打紧不打紧。”
“只不过,”清颜话锋一转,“小女也不能叨扰太久,等过一段时间小女……”
还未说完,便被江浊塞了一口菜,对上他冷沉的眼神,只听他道,“饭不言寝不语,吃饭。”
“……”聂清颜莫名其妙地被他瞪了一眼,她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这?
江钰见他神情不对,便也摆摆手不继续延展这个话题,“罢了罢了,吃饭吃饭。”
中饭结束,二人一起往自家宅中走去,一路上江浊沉默不语,她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要走的原因让他不高兴,可是,她留在这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也不愿受这气,故停下来说道,“江浊,我又不能一直待在这的。”
脚步一顿,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竟让她看出一丝丝的委屈。
她一愣,微微有些心软,语气也渐渐软了下来,“我出万木堂的目的就是游山玩水,又不是和你一起回江府……”
江浊垂下眸,低声喃喃,“是么……”
其实之前她就说明了了,京城不是她的家,而她也一定不会待在这里。
“江浊,”她定定地看着他,“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并不是我的家,我也没资格待在这里。”
江浊一怔,听到这话时心头不禁一紧,“你怎么会没资格呢?清颜,爹欢迎你,娘也欢迎你,我也欢迎你,即使你一时还未接受我,但……”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眼里似冬日那和煦的暖阳,“那,你能不能别走?”
似是冬日的暖阳渐渐融化了她心中的冰山,她好像自打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那样的江浊,极其想要挽留自己的江浊。
上一世,他对自己的无理取闹从来都是无奈、放纵,每次闹离家出走,回来对上的仍是他冷冰冰的眼神。
从未有这样挽留过自己……
可仿佛又看到温忻钰,明明眼神如此不舍,却仍是对自己说多加保重。
一时又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仍在依恋温忻钰,还是在慢慢接受他的感情了,可若是以他当做温忻钰的替身来答应同他在一起,那岂不是……
对他非常吃亏。
聂清颜叹了声,应道,“你先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吧。”
让她分清楚这渐快的心跳到底是因为想起了温忻钰,还是他的这段话,她才能面对和真正接受他。
穿成女炮灰后只想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