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平安早早瞄准它的命门,奈何它身上鳞片委实坚硬,反应又快,一剑下去绝不给她第二剑的机会。
同它头颈纠缠了一阵,平安转换策略,旋即卖了个破绽,容它俯身下冲时,提剑便往它眼珠子刺去,巨蟒避之不及,庞大的身躯往旁侧一滚,恰露出最柔弱的蛇腹。
平安心下一喜,正要砍向它七寸,谁知那巨蟒竟也是兵不厌诈,早有预谋,迅速避开她手中利剑,再次扫动长尾,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平安险险躲过蛇尾,不料尾尖调转,缠住她手中宝剑,往旁边树干上一甩,欲连剑带人一举甩飞。
在脚尖离地之前,平安当机立断,松了剑柄,滚身退到安全范围。
见她失了武器,银色巨蟒伸出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危险警告。
平安吹了吹散乱下来有些遮眼的鬓发,依旧眉眼带笑,“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对付不了你了。”
巨蟒闻言微怔,尚没明白过来她话中的含义,只见她掏出三张符纸,往空中一抛,咒语一起,符纸顷刻自燃,伴着她脸上越发红艳的花纹显现,三张烧着的符纸顿时化作三条火龙,咻的一下齐齐飞到它身边,将它死死缠绕住。
普通的火焰本伤不了它,可这三条火龙的火焰却异常厉害,才一近身便烫得它浑身发疼。
它意识到不妙,痛苦地扭动起身躯,一会儿在地上打滚,一会儿腾空而起,但三条火龙如影随形,怎样都摆脱不了。
巨蟒又痛又气,眼见炽热的火焰很快在它身躯上灼出了伤痕,空气中隐隐似还弥漫开一股烧焦之味,它头一转,跃身靠安,俨然想要拉着她同归于尽。
平安却哪会坐以待毙,也不继续施法,只左躲右避着消耗尽它的体力,须臾后,看着它从激烈挣扎到无力重重摔倒在地,方悠悠然走到那巨大的蛇头前,笑盈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瞧你,刚才要是对我客气些,哪至于受这些罪。”
碧绿的竖瞳中倒映出她的模样,虽未发只言,但眼中满是对她的恨意。
平安浑不在意,蹲下身,“你若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或可饶你不死。”
说完见它不做声响,平安权当它默认了,紧紧注视着那双蛇瞳,问道:“你们为何要抢赭鳞珠?我们能这么轻易走进无方境是不是就是因为赭鳞珠的关系?”
它仍是三缄其口,唯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被平安捕捉到。
平安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既然这么不肯配合,那留着也无用,”说着,一眼扫过它身上皮焦肉烂的几处伤痕,“就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百年鳞甲,若是能扒下来带回人界,应当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一番话简直欺蛇太甚,竖瞳中再升怒火,巨蟒犹回光返照般再度张开蛇口欲一口吞了她,可惜动作实在迟缓,都不及近她身,又重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收回逗弄的心思,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平安退身几步,正待给它的痛快,不想才要操控火龙,林间再起大风,一股强大逼人的气势霎时将周遭笼罩,眨眼间,那死死缠住蛇身的三条火龙骤然熄灭,眼前恢复昏暗。
平安转头一望,便见黑暗的树林中徐徐走出个人来,来人步履蹒跚,在枝叶间隙的月色下时隐时现,未见其貌,先闻其声:“小姑娘初来乍到,便要赶尽杀绝,也太不将我碧落斋看在眼里了。”声音沙哑苍老,如割裂朽木之声,听得叫人浑身不舒服。
待走近,全貌显露,是个满脸沟壑的驼背老人,手里拄着根银白手杖,杖身呈长蛇状,模样倒与地上的巨蟒十分相像。
正这样想着,只见伤重的巨蟒似感觉到主人靠近,蛇身豁然缩小,变成一条小银蛇,迅速游至老者脚下,沿着手杖一路向上,最后盘在杖头,冲着平安吐了吐蛇信。
平安轻笑,“看来阁下就是碧落斋斋主了。”
老者不置可否,头一转,看向远处掉插入树干的宝剑,一抬犹老树皮般右手,那剑便自己从树上抽出,一下飞到至他手中。
他拿着剑端详了良久,终于再开口:“敢从我碧落斋抢夺东西,你可想过后果?”
“且慢。”平安矢口否认:“那剑可不是我抢的,我不过见拿着顺手,借用了一下,冤有头债有主,谁抢的你找谁去。”反正晏序川也跑了,她这也不算卖队友。
老者冷哼,“你现在交出赭鳞珠,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平安不明白了,不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珠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怎劳得碧落斋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这碧落斋斋主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儿,从刚才轻而灭了她的火龙阵就可见一斑,她面上看似镇定,其实却不然,真打起来她不一定有胜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找个机会走为上策。
心里暗暗盘算着,她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一步步走到月光下,“斋主这话说得好不讲道理了,你先前才叫我不让赶尽杀绝,这会儿却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初来乍到,与你碧落斋无冤无仇的,好心拿着赭鳞珠到你碧落斋做交易,你不做就罢了,怎还硬抢,硬抢也就算了,还要取人性命,做买卖总要讲求个规矩,难道这无方街就这么没有法度,可以为所欲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平安一面拖延时间,一面转移他注意力,刚准备悄悄动手捏个障眼法遁逃,不想对方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皱起了眉。
手上动作一顿,她好似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丝对她的熟稔感,忽想起客来居老板娘那句喃喃自语,那位认识她的老头子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平安微怔,便见对方蓦地转身,边离开边道:“你既然要同我做交易,那便随我来。”
如此出乎意料的转变,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平安蹙了蹙眉,权衡之下,终究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