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三人商议完毕,也到了午膳时候了。荣桂声称家里新来了个厨子烧得一手好川菜想请萧虞和姬阮品尝一下。
“啧啧这个时节天已经暖了若是冬日里一顿川菜吃下去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呀!”荣桂说着一脸的遗憾与垂涎。
姬阮好笑道:“反正厨子已经在你们家了,去年冬天没赶上今年冬天可不就能吃个痛快了吗?”
自从原来那个左侍郎被斩首之后荣桂与姬阮的关系反而缓和了许多,荣桂暗暗赞他死得其所。
与同僚一道吃饭实际上也算是公务,萧虞上次已经推脱过一次了,这次要是再不答应,就显得过于倨傲了,即便荣桂不在意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于是,她便笑着答应了:“那就尝尝荣尚书家厨子的手艺了。”而后她便借口更衣,出来吩咐阿青让她给徐澈传话今天就不要等她一道用午膳了。
待她返回后堂荣尚书家里送饭的小厮已经来了带了整整三个食盒,其中一个装的全是米饭与蒸饼。
萧虞一看就笑了:“看来,孤能吃的事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吧?”
荣桂笑道:“能吃是福。”
菜已经摆上了桌,因食盒底层装着热水,这些菜从荣府送到刑部,还是热腾腾的。萧虞在主位上坐定,荣桂与姬阮相互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荣桂以年长的优势坐了右侧,姬阮居左。
三人坐定,正要开吃,一个小吏跑了进来,一脸为难的说:“世子,两位大人,成国公带回来的那个大夫一定要求见世子。下官不给通报,人家不依。”
这么嚣张?
三人对视了一眼,荣桂道:“要不,请进来见见?”
燕王世子可能不太了解,他却是知道的,各部这些书吏,虽说品级不高,官威却大得很,这大夫若真是一般人,哪里使唤得动这小吏?
“那就见见吧。”萧虞放下汤匙,示意小吏将人带进来。
小吏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女子领了进来。
“堂下……”
“华姑姑!”姬阮正要问话,萧虞却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惊讶地问,“您怎么到刑部来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厉大夫不是别人,正是随萧虞一同入京的厉霜华。
她脑子转得飞快,还不等华姑姑开口,便将所有能劳动华姑姑的事情滤了一边,到最后,面色一变,急道:“莫不是父亲病重,北疆送信来了?”
荣桂与姬阮的面色也变了。
如今,他们两个连同整个刑部,已经算是绑到燕王世子的战车上了,若是此时北疆有变,于燕王世子来说,会很不利!
唯有华姑姑一脸的无语,好笑道:“世子想到哪里去了?属下近日无事,便到城南去义诊,这不是正好随着成国公一道回城了嘛。”
“那就好。”萧虞长舒一口气,荣桂二人也是心下一松。
三人这才想起来,方才小吏通报,是萧楠带回来的医者求见。萧虞连忙道:“华姑姑忙了半天,想必还没用膳吧?快请坐,正好尝尝荣尚书家的好菜。”
见萧虞对人这么尊敬,荣桂与姬阮自然不会有意见。
“还是不了,”华姑姑摇了摇头,正色道,“还请世子派人,将随我一同来的那个武大夫抓捕归案!”
“怎么回事?”萧虞知晓,华姑姑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华姑姑道:“世子应该知晓,咱们做大夫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胆子大。那武大夫平日里也不是个胆怯之人,今日见了官军,却是频频失措,分明是做贼心虚。”
“有道理。”萧虞点了点头,却又提出异议,“或许他就是怕官呢?”
民怕见官,是很正常的事。
“属下当然不会单从这一件事就武断地下结论。”华姑姑继续说,“成国公派的人将我二人带到了一个院子里,臣无意中发现,他似乎对那个院子很熟悉。”
“还有,那些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受害者们,属下为他们检查过腿上的肌肉,发现他们在看到武大夫时,肌肉明显紧绷了起来。这是害怕的表现,他们怕武大夫。”
随着华姑姑的叙说,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待她说完,萧虞扬声道:“来人。”
还是方才那个小吏,利索地推门进来了,颇为谄媚地说:“世子您吩咐。”
他想着:最好是这医匠惹恼了世子,世子要下令处置,好让她借机报一箭之仇。
小吏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居然被一个医匠的气势给镇住了,真是越回想就越羞恼!
萧虞淡淡看了他一眼,先指着厉霜华介绍道:“这是王府供奉。”
小吏一个机灵,难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着:莫不是这医匠跟世子告状,要治我一个怠慢之罪?
实际上,人家哪里有空理会他?
萧虞吩咐道:“你带几个人,把和华姑姑一块儿来的那个大夫给送进大牢里去,就和今天带回来那一群关在一起。”
“是,下官这就去。”小吏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那世子,咱们用膳?”荣桂问道。
“用吧,再添副碗筷。”萧虞再次邀请厉霜华,“华姑姑,咱们先用膳,稍后再去会一会这个武大夫。”
华姑姑点了点头:“也好。”
因着厉霜华在场,一开始荣桂与姬阮还有所顾忌,许多话不敢明着说。后来还是萧虞笑着解释华姑姑不是外人,两位不必拘谨,他们才放开了,和萧虞交流了许多各自从自己的渠道得到的信息与八卦,一时间都获益匪浅。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讨论的最多的四个王府招募工匠一事。
荣桂道:“这毅王府不是不招了吗,宁王世子就拜访了毅王世子,将他先前招募的那些都给借了过去。”
除了至尊与四位王世子,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招募工匠做什么,今日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荣桂免不了八卦一番:“话说,世子,你们找那么多工匠做什么?”
萧虞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暂时保密。”
这让一看她正了神色,便竖起耳朵听的荣桂与姬阮失望不已。
不过,能爬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好奇心虽然旺盛,自制力同样惊人。见世子不愿意说,他们便也不问了,只是说:“我府上也养了几个工匠,平日里钉个门,修个锁的,世子若是用得着,改明二就叫人送到府上去。”
说完之后,两人都有些忐忑:我们是诚心想帮忙,可世子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要往她府上安插人手呢?
谁知,萧虞却是二话没说就应了:“那孤就不客气了。”让二人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实际上,萧虞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燕王府为了收容这些工匠,专门拨了一个院子出来,不管是谁的人,进去了就老老实实跟同行互通有无吧!敢生别的心思……呵呵哒!
用完了午膳,萧虞这边送走了华姑姑,姬阮那边已经开始审那个武大夫了。
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襄候的事,在这个武大夫身上,一定会取得重大突破!
事实上,还真是。
萧虞刚送走了华姑姑返回内堂,正准备召个小吏带路,便见姬阮神情恍惚地出来了。
“怎么了?”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有点儿担忧。
“没什么。”姬阮呼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只是问出了襄候的弱点而已。”
这明明是件好事,可看姬阮的样子,却怎么也不像是好事的样子。
不过,萧虞自然不会说破,而是顺着她的话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快说说,襄候的弱点是什么?”
姬阮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表情是十分的……一言难尽。
“他喜欢被人虐待。”
唔,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了,尽量说的轻描淡写的,她发誓,她真的不想看燕王世子失态的。对,她不想,她只是看见燕王世子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觉得很可爱,很愉悦而已。
“怪不得无论怎样用刑,他都不肯说呢!”萧虞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交代下去,不许再对襄候动型,连一句重话也不许对他说。无论是谁,对襄候都要客客气气的。”
“是。”姬阮这会儿已经缓过了劲儿来,收敛好了所以外露的神色,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传令了。
待姬阮下去之后,萧虞可不止是瞪眼睛了。她先是不可思议地喃喃了几句:“喜欢人虐待他?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然后,她就生出一股莫名的笑意,看了看四下无人,不会影响她的形象,便畅快地哈哈大笑了一番。
在然后,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儿悲哀:襄候在勋贵里不算是没落的那一波儿,平日里要什么没有呢?若非是这大夫招认,谁又能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毛病?
再再然后,她就忍不住胡乱猜测:襄候之所以犯那么大的事儿,不会就是等着到牢里来享受这一遭的吧?毕竟,旁的人再怎么厉害,与折磨人这上头,又怎么能比得上徐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