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我松开了么?脖子快断了。”
巫山这才放了她,闹了半天她刚才不是乖,而是自己使的劲太大了,把她按得说不出话来。
小白揉着脖子仰望着巫山,这个角度不止45度,却刚好看到他的眸子有如两个深邃的漩涡。
这厮定是会吸星,让人感到有种要被吸进去的危险。
小白赶紧强迫自己不看那有毒的目光。刚才的怒气也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大概是因为车窗上的镜面不见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巫山忽然看似随便地开了口:“你姓白,朕姓巫乌。”
“那又怎样?”
“一黑一白,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乾一坤。”
“嗯,都是对立面。咱俩本来就没什么相似之处,根本不是同道中人,相遇就是个错误。”
“不对。”
“怎么个不对?”
“巫山,白云暖,合起来就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别美了,会句古诗了不起了啊?你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吗?”
巫山故意装作不知道。
“切,不知道就乱引用。这句的意思是,看到了巫山上的云,世间其它的云都不算事儿了,形容遇到了一个深爱的人,你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嗯,”巫山凝视着她,面部肌肉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扫尽了他平日气质中的凛冽和戾气,“朕会让这一句成真的。”
“异想天开!”
“那就打赌好了。”
“赌什么?赌多久?”
巫山:“30天之内你会爱上朕,如若不然”
小白竖起了耳朵,这摆明自己是要赢的,可得把奖品听好喽。
“如若不然,朕就裸奔给你看。”
“呸!”小白的耳朵根都红透了,声音细若蚊蝇,“谁要看你裸奔!”
“那么,”巫山把目光投向马路对面的一栋高档写字楼,“这栋楼是巫氏的,如果一个月之内,朕不能让你爱上朕,这楼归你。”
他以为这个价码应该无可挑剔,没想到小白居然说:“不行。”
“这还不满意?”
“你那么富有,钱能办到的事情对你来说缺乏挑战!”
“那你说。”
“嗯”小白忽然得意忘形,“这样吧,一个月之后如果我还没爱上你,那我就赢了,你就要穿女装跳舞给我看!”
“神马!”
巫山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耻辱和惊讶的混合物:“死丫头,你够狠,不过反正朕也不会输!”
“如果我赢了,30天之后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等朕赢了,你就任朕摆布了!不过30天之内你不许拒绝见面。”
“走着瞧!”
小白心想,难不成你还有钱到能控制我的思想吗?你连孟君遥一个脚趾头也比不上,难道我会爱上你吗?
她边想边摸自己的半边脸,又开始为那几个字发愁,待会儿下车一定别忘了捂着脸。
“不许洗。”
“什么?”
“一直到晚上都不许洗脸。”
“呸,会臭死的。”
“臭死也不许洗,敢洗掉,信不信朕让你们整栋楼断水?”
“我看天气预报了,反正今天有雨”
身后高楼的1层窗口,有一双平行四边形的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他们的车子。
看到巫山刚才迫不及待要带走小白,进了车子之后,又停在那里久久不开,易如风面沉似水,眼里却冒出了火苗。
不知道两人在车里做些什么,不过易如风明白的是,山哥似乎真的开始在乎小白了,而前一阵子还不是这样。
没想到这个菜鸟还挺有能耐,算是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劲情敌!
银色的劳斯莱斯停了许久,终于开走了。
易如风心里怅然若失。
爱而不得,而且还要在各方面拼个你死我活,这种矛盾的情感,恐怕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懂
国地大物博。
与小白相距千里之遥的市,此刻渐凉的天气,让大地显得有些萧瑟。
披着一件旧夹克的男人,左手指缝里夹一支烟,不时抽上一口,右手提一小袋子菜和一条鱼,从市场步行回家。
竖起衣领的背影,在飘零着树叶的冷风中显得狭长而萧索。
不远的一路常有人跟他打招呼,小商小贩、放学的孩子、胡同里的大爷他们都亲切地称他为“孟老师”。
每每遇到熟人,孟君遥都会在寒风中停下脚步,真诚地看着人家的眼睛问好,就好像对方是自己的家人。
遇到老人家会嘘寒问暖,遇到小孩子会关心一下功课,或者来个拳头碰拳头的男人之间的礼节。
还经常有大爷大妈什么的邀请他回家吃饭,人缘简直不要太好。
孟君遥所谓的家,是一个租住的一居室,屋里乏善可陈,而且临近大街,晚上车水马龙吵得很。
墙上挂着一幅毛笔字,是他自己写的“玲珑骰子镶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天,他在不大的客厅教人画画,大人小孩都有,这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已经相对固定的生源,也是他为什么不选择搬家的主要原因。
夜晚,他就开始自己的创作,激情来的时候,还会把酒画个通宵达旦,甚至激情万丈地把颜料泼得满天都是,作为一种情绪的宣泄。
房东因此经常找他茬儿。
当然了,被车流吵得睡不着,也是熬夜画画的一个原因。
有时他失眠,便会去附近的酒吧坐坐,很大一部分进项都花在那儿了。
不算太高大、且和英俊不沾边的孟君遥,通常一个人坐在酒吧一角,夹一只香烟,捧一瓶啤酒,眯起眼睛欣赏来来往往的美女,有时会从中得到创作灵感。
欣赏美女在他生活中,跟画画一样重要,运气好的话还会有艳遇,他倒是从不拒绝。
很久以前,孟君遥并不是靠教画画为生的,那时他在一家很有名的杂志社做美术总监。
因为他喜欢用作品来讽权贵,经常碰触忌讳,又不受羁束,不愿昧着良心拍马屁,所以空有一肚子才华,事业上郁郁不得志。
后来干脆辞了职专心画画,油画、水粉、国画、素描都有涉足。
画的水平很高,但是不知为何就是卖不出价,只得教学生赚生活费。
身边只有一个人赏识他,年复一年地鼓励他、视他为达芬奇、伦勃朗、莫奈那个人就是忘年交白云暖。
一年多以前,为了冲淡小白对自己日渐浓烈的感情,他终于下定决心搬来了这座城市。
当时小白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请求“孟老师不要走”,听得孟君遥心都碎了。
也许他的名字,就已经预示了他们这段尚未开始就要结束的感情:孟君遥梦里君去万里遥。
此时已临近傍晚,孟君遥晃荡回家,摸出钥匙打开门,漆黑一片。
没有灯火,没有喷香的饭菜,更没有什么笑着开门迎接他的妻子,只能听到对门老李一家三口传出的阵阵笑声。
孟君遥掐了烟,洗了手开始做鱼,寻思了一下用哪种烹饪方法。
耳边仿佛响起一个动听的声音“孟老师,我想吃清蒸的,上次你做的清蒸鱼特别好吃,难道有什么窍门吗?”
“有啊。”
小白眼巴巴:“能教我吗?”
“这个啊,独家祖传秘诀,传男不传女哎别生气别生气,但是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嘻嘻。”
“秘诀就是,先把水烧开再蒸鱼,切忌用冷水上锅。”
“为什么?”
“因为鱼在突遇高温的时候啊,外部组织容易凝固,那么内部的鲜汁就可以被锁住。蒸前最好在鱼身上洒一些猪油,鱼肉就会更加滑嫩。”
“孟老师懂得真多啊!”
不知不觉,面前蒸锅里的水沸腾了,而孟君遥还沉浸在当年那个跟屁虫崇拜的小眼神儿里。
一边做鱼,一边又想起小白曾用梵高的经历安慰自己,说梵高的画也是后来才被人赏识的,生前连买颜料和吃饭的钱都没有,不也还是在孜孜不倦没放弃吗?
当时孟君遥笑着问:“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告诉我,我活着的时候没戏啦?”
小白急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知道知道,我开玩笑的。”
回忆着这些,孟君遥的嘴角露出一抹余韵长久的微笑,但是最后收尾的时候有点苦涩。
不知道听了自己所谓“婚讯”的小白,会不会伤心得晚上一个人抱着枕头抹眼泪呢?
想想她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每当小白嘴一扁有要哭的意思时,孟君遥总是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所有要求,只求她破涕一笑。
“小白,希望你过得幸福,原谅我骗你说已娶妻,”孟君遥看着窗外爬上枝头的月芽,“你的心意我怎能不明白?只是,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我这坨牛粪,怎能把你这朵高洁的白玫瑰给玷污了呢?”
趁着蒸鱼的空,他来到客厅撩起一块罩布,画板上已经完成了大半的作品是一幅人像。
鹅蛋脸,杏仁目黑白分明,五官清秀灵动得好像随时要撅嘴似的,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扬,一缕发丝掠过精致的面庞。
孟君遥看得眼里亮晶晶的。
因为手边连一张小白的照片也没有,所以他决定画一幅像留着,思念的时候可以看看,不过这可不能让她本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