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面前,孟君遥总是喜欢扮演一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想教她知难而退。
可惜她一直像个勇士,勇往直前。
提起筷子,孟君遥想到小白也极爱吃鱼,她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吃,味道明显逊色了很多。
希望小白能早点找到陪她吃鱼、陪她快乐、陪她度过人生每一个重要时刻的那个真命天子。
这时有人敲门,是隔壁老李。
老李一家虽不富裕,但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有时他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还过来给孟君遥送一些。
当然,孟老师教他儿子画画也经常不收学费。
今天送来的是一捆山东章丘的大葱。
这葱可少见,一根长度竟有1米6几,顶个成人高了,是章丘的特产。
“我就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哪用得了这么多葱啊?”
老李神秘兮兮地附耳:“你不是经常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孟君遥算哪根葱吗?我就送你一捆葱王,你就是这最牛的葱!”
“哈哈哈,老李你忒能开玩笑了。”
老李走后,孟君遥抱着那捆葱笑着自言自语:“再牛,充其量也只是棵葱啊,炒鸡蛋我吃了它!”
翻了翻冰箱,没找到鸡蛋。孟君遥只好又晃荡下楼,打算再去趟不远的菜市场买鸡蛋。
“我吃你的炮!”
“我将你的军!”
楼道口,两位老先生正在棋盘上杀得昏天黑地,难舍难分。
孟君遥这个资深象棋爱好者,自然要挤进去观察一下国际局势,不时直抒胸臆,指点一下江山,但是有没有人听他的就不一定了。
没找到太多存在感,孟君遥也乐呵呵的不介意,看看天色已晚,菜市场也快打烊了,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来到卖鸡蛋的摊儿前,没见大人,只有一个看起来刚刚上小学的女孩趴在台面上写作业,就着一盏超级迷你小台灯,用电池的那种,光线非常暗。
“你妈妈呢?”
“她发烧了,去药店买点药,马上就回来,你要买鸡蛋吗?”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很懂事的样子。
“哦,做点买卖不容易,”孟君遥说,“小姑娘,这灯太暗了伤眼睛,你回家再写吧。”
“我回家也是这个灯,我妈说这灯省电。叔叔你要买几个鸡蛋?”
孟君遥想了想说:“我等会再来买。”
说完转身去了另一边买文具的摊儿,批发了12个这种迷你小台灯和一大捆电池,回来都送给了做作业的小姑娘:“全打开亮一点,注意保护眼睛。”
小姑娘年纪还只知道光线明亮了很开心,继续埋头写作业。
孟君遥做了好事,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咦,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啊,什么事来着?瞧我这脑子。”
一直走到厨房,看到地上那捆大葱他才猛然想起来:哎呦,鸡蛋,我忘买鸡蛋了呀,我这一趟干嘛去了!
现在菜市场肯定关门了,算了,明天再跑一趟吧。
小白的那幅像,他一直画到午夜。就算脑子越来越健忘,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姑娘。
到这个点儿了仍然毫无困意,孟君遥索性又披上衣服揣着烟,去了附近的酒吧。
这家酒吧分为两部分,靠近舞台的区域音乐嘈杂,人声鼎沸,远离舞台则相对安静得多。
那边的客人也不是多高雅,只是多独自一人,或者在幽会,顺便做点儿啥不可描述之举动。
孟君遥今天只想喝瓶酒就走,所以去了安静的这边。
邻桌一位独坐的大叔端详了他一会儿,过来问是否介意同坐。
孟君遥天性潇洒不羁,喜欢广交天下朋友,可惜以貌取人和以钱取人的,全都看不上他。
而凡是送上门来的,他来者不拒:“快请坐。”
那人说:“朋友,我这人说话比较直啊,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莫怪。”
“哪儿的话,请讲。”
“我看兄弟这面相,像是郁郁不得志的,我说得对不对?”
孟君遥一拍大腿:“简直神了,兄弟说得太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我姓铁,大家都叫我老铁。”
于是,孟君遥和老铁对饮了一个通宵,推心置腹得好像多年的老友一样。
天蒙蒙亮的时候,孟君遥开始往家走,满脑子都是老铁说的话。
老铁以前是开文化公司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做这行了,但是对书画业的运营还是相当有心得的。
他说画家能否成名,绝不单单看画作的水平,更重要的是如何包装、推广和进行资本运作。
比如古代画家成名,主要是靠官场。
当个啥官,或者依附于什么大官,成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画马成名的徐鸿,当年特别关注报纸,如果连续一周在报纸上没找见自己的名字就会不爽,因为他知道保持出镜率的重要。
老铁说,徐悲鸿更厉害的是会搞关系,他办学,他跟有社会影响力的人混在一起,所以他的成名很大程度上依靠舆论。
还有张千、陈飞,都是资本运作推出来的画家,他们都建立了数量可观的收藏家队伍,收藏家会通过多种方式抬高画家的声望。
所以说,光会埋头做画是远远不够的。
孟君遥反省了一下自己,交朋友从不看对方身份地位,所以至今也没什么身份显赫的朋友。
资本运作更是无从谈起,因为自己根本就没俩钱,称不上资本。
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些弯弯道道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看样子只能继续郁郁不得志了
他从上看到一则新闻国家美术馆要举办一个公众画展,欢迎普通民众投稿。不需交纳任何费用,评选过程公平、公正、公开,选b的作品不但可以在国美展出半年,而且还会有专业人士为画家包装和宣传。
孟君遥眼睛一亮,难道我的机会来了吗?
那么,画点什么送去参赛呢?
最好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首先必须是打动自己的
话说小白那天捂着脸回到家,香皂、肥皂、洗面奶甚至洗涤灵,各种洗都抹不掉脸上的字,可把她吓坏了。
老天爷呀,这是用什么高科技墨水写上去的啊!
人家岳母刺字那是有意义,我顶着巫山的女人几个字,那就是毁容!
忽然想起,明天一早还要去易氏新开的幼儿园报道,更是吓得后脊梁骨发凉。
这样子出现的幼儿园老师,肯定会被扫地出门,然后上社会新闻吧?
另一边,巫山暗想,打赌输给她一栋楼都不要,知道市价多少钱吗?
这傻小白不是脑回路太长就是脑子进水了,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琢磨过味儿来了,不定多后悔呢。
巫山又想,以前自己搞定女人只是分分钟的事,根本不用费脑子,很多时候甚至自己只是往那儿一站,就已经靠颜值搞定了。
“巫山的女人”这几个字价值连城,谁不是哭着喊着想要啊。
但这个小白跟那些女人不太一样,要想一个月之内拿下她的心,一定得特殊对待,投其所好才行。
那么这个小白在乎什么呢?
无非是福利院,而且讨好她的方式最好与金钱无关。
想着想着,巫山想起自己曾经得到消息,说小白蹲在地上跟一只流浪狗玩了半天,还从包里拿面包之类的东西给它吃,当时那种宠溺的表情简直跟对自己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巫山想,她那么喜欢动物和小孩,送个孩儿是暂时没戏,但是给这爱心泛滥的丫头送只狗还是可以的。
他的情商就是在小白这个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教导下,飞速成长着。
于是巫山对车里的人工智能系统甜甜说:“查一下附近的宠物店。”
“是,”甜甜又问,“请问巫先生,您要买什么,给谁?”
“话那么多?”
“不是,我得根据您的需要查询。举个例子,如果您需要买动物送给女人,那还得考虑她家有多大,适宜买多大体型的动物,然后我再查询哪里有货。”
巫山一想,算她有理。小白家里那么大型犬肯定是不适合了,最好是不用出门遛的小型犬,于是说:“狗,越小越好。”
“明白。”
甜甜经过几秒钟的查询,掉转车头去了一家宠物店。
不大会儿的工夫,巫山手掌里托着一只茶杯狗出来了。
这狗狗的身材真的也就茶杯那么丁点儿大,捧在手上毛茸茸的一坨。
除了肚皮,其它地方的皮毛都是浅灰色的,眼睛又圆又亮,湿漉漉的小鼻头在人手上弱弱地蹭来蹭去,还发出细小的呜呜嘤嘤声。
宠物店老板介绍说,这狗仔虽然刚出生不久,但一辈子也就差不多这么大体积了。
巫山皱着眉头举着这小东西到鼻子跟前瞅了瞅,心想,一般女孩子见到,肯定是哭天抢地大呼可爱,争先恐后爱不释手,不过这个白云暖比较古怪,搞不好又会有惊人举动。
巫山还买了个狗窝,外加狗粮什么的,然后来到小白家楼下,拨个电话。
“喂,下来一趟。”
“不去。”
“下来,朕就告诉你洗掉那几个字的方法。”
“切,”小白得意洋洋,“姐不稀罕,因为我已经洗掉了!”
“哦?你说说怎么洗的?”
“这字可真奇怪,洗脸它不掉,洗澡它就掉了。”
巫山扶额:“真是要被你蠢死了。洗脸你用的是凉水吧?洗澡你用的是热水吧?”
“”沉吟了半晌,“原来是温度捣的鬼,啊。”
“别挂!有个东西给你。”
“不稀罕!”
“你别后悔啊,给你听一下。”
小白捧着手机,耳边传来一阵让心萌化了的嘤嘤声,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发出来的,不过可以想见它有多么多么可爱!
这一招果然灵验,小白急切地刚想问是什么,可杀千刀的巫山却对着话筒轻描淡写地说:“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