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遥当初从s市去市的时候,告诉小白自己去外地一家公司工作,现在不得不把这个谎编下去。
他对待别的女孩子时怎么样都游刃有余,但是在小白面前说瞎话,真心觉得别扭。
“孟老师,以前我都忘了问,你现在在什么公司啊?做哪方面工作?”
孟君遥很不情愿地说:“小公司,还是美术相关工作。”
“那嫂子一个人过除夕,肯定不开心吧?”
“她呀没事,我经常出差,她已经习惯了。”
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嫂子,是孟君遥的挡箭牌,挡的是爱神丘比特的箭。
小白倒是好希望他在说谎,如果他是专程来看自己的该多好!
不过不可以奢求太多,这样已经非常好了。
一年不见,此刻灯下四目相对,都有一肚子话要说,又不知从何时说起。
两个人的心明明都很想贴近,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障碍,包括其实不存在的障碍比如那个压根儿没有过的嫂子和各自藏于心底的自卑、世俗的偏见等等,表面上又不得不保持距离。
但眼神终究是骗不了人的,浓浓眷恋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小白忽然非常确定,自己希望托付终身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平凡、朴素、诚恳。
自己想要的也并非锦衣玉食、名车代步的生活,而是两个人可以牵着手一起步行去买菜的幸福,这可不是小确幸了,是大大的确幸。
只可惜,当初自己没有再坚定一点。
此刻,什么官司、赔款、坏人,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想凝望彼此的脸,越久越好,却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啪!”
“稀里哗啦”
“七里哐啷”
“叽里咕噜”
一阵接二连三摔东西的巨响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耳边还传来女人高声的谩骂声。
显然,邻居张姐和他男朋友的戏台子又开打了,张姐那套降龙十掌没白学,每回吵架都打得她男人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当然,恩爱的时候却又十分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张姐几年前还在菜市场卖过猪肉,那吆喝的功力一流,她一开口,十里乡就都听见了,就算着名女高音红和旦卓玛也不是她的对手。
要不是跟小白一样一上台就腿肚子转筋,她早就去参加什么好声音节目了,嗓门儿绝对艳压群芳。所以她家吵架的时候,邻里都可以免费欣赏未经任何美声训练的纯天然无添加女高音。
今天这么一闹,全楼都知道张姐的男朋友又跟另一个女孩有染了。
张姐40多了,男友还大她几岁,而那个女孩还不到20。
张姐大骂老牛吃嫩草,今晚估计是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于是,这边屋里的气氛就很尴尬,孟君遥感觉字字句句简直就像在骂自己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他实际上并没有对小白做什么。
小白想,唉,除夕嘛,就当作“碎碎平安”吧。
看到小白囧得通红的脸,还是比她多吃了20多年大米饭、脸皮比她要厚一些、糙一些的孟君遥,笑笑打破了尴尬局面:“他们热闹他们的,咱们切咱们的蛋糕。”
“哦。”
小白赶紧借台阶去拿点火的东西。
那蛋糕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只在乳白的镜面上简单点缀了两颗蓝莓、一颗红浆果,以及明黄深紫两朵蝴蝶花而已。
因为孟君遥知道小白和她的名字一样,喜欢极简的风格。
“呦,蛋糕附带的蜡烛不够,只有20根,都怪我粗心!”孟君遥想了想说,“所幸就点1根吧,祝你年年芳华1,来,许个愿。”
小白听话地双手合十,她悄悄许的愿是“希望君遥一生平安。”
孟君遥在她身后也默默许了个愿“希望小白得遇良人,宠她、爱她,一如自己所不能的那样。”
倘若上天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把彼此埋藏的愿望透露给对方,很多爱情故事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吹灭蜡烛打开灯,孟君遥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扁扁的原木盒子,一直贴身放着,还带着他的体温:“喏,生日礼物。”
小白特别期待,因为每年孟老师送的礼物都是最特别、最有创意的,外面绝对买不到!
里面是一块白绸,展开,很长很长的一幅令人惊艳的手绘彩色五线谱,音符们都不是蝌蚪,而是一只只蝴蝶!姿势或优雅或狂放,只只独一无二充满灵气!
它们上下翻飞组成的这首,是为诗经中一段文字谱的口琴曲子,文字如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孟君遥又不声不响从他那机器猫的百宝囊一样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白布袋,里面抽出一只口琴来,当场吹起了这支曲子,诗经就这样活了起来。
小白爱惨了这个男人的才华和浪漫情怀,这大概也是10多年来对他的眷恋不减反增的原因之一吧。
话又说回来,这样有情调又用心的儒雅男子,有哪个身心正常的妹子会反感呢?
说他长得丑的,不免有些庸俗了。
小白感动得一塌糊涂,隔壁摔东西摔得再响,骂声再大,也没法左右她的心情了。
孟君遥一直温情地注视着她的脸庞,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他很欣慰。
“小白,吃饭了没有?”
“还没。”
“光吃蛋糕怎么行?我看看你冰箱里有什么。”
春泥过了元旦马上就要考试,前几天刚回加拿大,临走前贴心地给小白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当然也没忘了给小白这个冰淇凌狂人的冰箱塞满各种口味冰淇凌。
如果她知道孟君遥会来,一定会再提前买上10条鱼冻在冰箱,因为孟君遥做的鱼天下无敌,百吃不厌。
“有不少东西,就是没有鱼!没关系,别的食材也可以给你露一手,你等会儿啊。”
有句话在小白的喉头转了很久,就是这么晚了你还跟我在一起,嫂子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可是她太眷恋孟君遥给的这种久违的家的味道,所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巴不得再和他多呆一会儿,就再自私这么一次吧。
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孟老师,我给你打下手。”
看着孟君遥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小白觉得幸福既近还远。
两个碗、两双筷子摆上了桌,孟君遥笑吟吟地不断从厨房端出香味扑鼻的菜肴,他可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啊,而且越看越顺眼,谁要再说他丑,小白一定会跟那人急。
饿得都想咬筷子了的小白,食指大动准备甩开腮帮搓一顿儿,忽然,“叮咚”一条短信,来自恶魔!
现在下来见朕!
小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巫山那么小心眼儿,要是让他看到一个男人这么晚了还在自己家,会怎么对付孟老师啊?恐怕就不是15万的问题了吧!
可是不理也不行,万一他直接冲上来怎么办?
她赶紧回复。
我正要睡觉。
灯不是还亮着呢吗?!
小白心想,肯定是来找我算账的,因为我在电话里骂他来着,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这时,孟君遥刚好端出最后一个菜,也盛好了米饭,还贴心地为她拉好了椅子,笑着说:“小白,饿了吧,开饭了!”
小白却面色紧张地一把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里面厨房的,硬着头皮说:“这这这灯刚才老闪,我关一会儿再开。”
孟君遥是看着小白长大的,知道她从小就不是个会撒谎的女孩,孤男寡女黑着灯吃饭,难道她有什么想法
但是不管有什么想法,一定是出于善意。而且孟君遥很宠她,总是给足她面子:“行,你是寿星听你的。”
小白在桌子底下迅速又给巫山回了一条短信。
明天找你!
那边没动静了。
借着厨房的灯光,小白提心吊胆划拉了几口饭,都忘了夸孟君遥的厨艺,心里只盼着巫山快点走。
孟君遥没被夸也没被感谢,一点都不介意,只打趣地说:“光线这么暗,小心别吃到鼻子里去。”
微弱灯光下的小白,面部线条更加柔和温暖,越发楚楚动人,孟君遥看入了神,心想怪不得年轻人都爱吃烛光晚餐,原来暗一些的环境,可以让人看起来更美。
他对小白,混合着男人对自己女儿和自己女人的两种疼爱。
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咚咚咚!”
大力的砸门声。
小白扔了饭碗“噌”地跳起来,拉起孟君遥就往洗手间跑,还没忘了抓上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小白,是谁敲门?”
她的表情紧张得一塌糊涂,恳求地说:“别问那么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千万别出来,千万啊!”
孟君遥一脸懵圈地接过她塞过来的外套,很担心她的安全。
小白把他关进洗手间,赶忙去开门,老旧的门板已经快被巫山整个卸下来了。
她闪身到屋外,顺手把门带上:“你干嘛?”
“你不是睡觉了么?发什么神经,穿这么整齐睡觉?”墨色风衣上带着一身寒意的巫山,犀利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又吸了几下鼻子,“挺香的嘛,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