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宫内不论哪宫哪院，都要一一通报了才能进去。

不过皇后寝宫凤鸾殿有一皇后娘娘章嫣定的规矩，若是宁王求见，不论何人皆不可阻拦。

章嫣不想这些繁文缛节让她与她的儿子越来越远，她已经失去了女儿，那便将对女儿的那份爱也都给在了顾止戈的身上。

顾止戈进凤鸾殿宫门，凤鸾殿之人都纷纷上前行礼。

章嫣的掌事姑姑兰姑姑为为顾止戈引路，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

但一想到章嫣近日的情况，还是提醒了顾止戈一句，“王爷，若是没什么事，便带着王妃多来凤鸾殿看看皇后娘娘吧。”

顾止戈一听兰姑姑这么说，便猜到了母后定是过的不太好，急忙问兰姑姑，“母后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皇后娘娘近日来，睡得极浅，总是会从梦中哭着醒来，许是梦到了公主……”

嫡长公主一事是不可提及的，在宫中算是一个禁忌。

兰姑姑不敢多言，点到为止，顾止戈也不追问，兰姑姑说的这些，于他而言可谓一点就通，也就无需多言给人留下话柄。

不过今日求见章嫣，似乎是同这件事有关，只是顾止戈尚不能断言。

顾止戈加快脚步，远远的看到了章嫣便已经开口说道：“母后，儿臣有要事禀告。”

章嫣本没有一点笑意的脸，在看到顾止戈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分寸，毛毛躁躁的，说出去怕也没人觉得你有个王爷样。”

章嫣说着玩笑话，实际上是在怪自己这个儿子，很久没有带着王妃江离来看望她了。

她在这凤鸾殿实在闷得慌。

他知道自己忙于公务，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凤鸾殿陪母后了。

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余下的事，便往后放一放，顾止戈行礼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要紧事。”

“有什么要紧事，竟比带着宁王妃进宫陪我还重要。”

顾止戈说道：“母后，儿臣好像找到怡姑姑了。”

章嫣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章嫣嘴唇颤抖，眼中热泪盈眶，随时都有可能流下眼泪来。

章嫣看着周围的宫女太监还在，便忍着不继续询问。

兰姑姑知道顾止戈口中的怡姑姑是谁，见皇后娘娘这么冷静，便知晓该将宫女太监打发出去。

兰姑姑让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人都走后，章嫣起身走到顾止戈跟前，再也忍不住那颗压抑的心，那些忍了数年的眼泪。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止戈，你刚才……说什么。”

“母后，儿臣好像找到怡姑姑了。”

说完，顾止戈将顾怡塞给她的手帕拿给章嫣看。

章嫣看着那手帕，手帕早已陈旧，却被保管得很好。

再看上面的兰花图案刺绣，正是出自章嫣之手。

再仔细翻看，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了顾南依三个字。

若是看得不够仔细，很难发现。

章嫣更加控制不住情绪了。

不过片刻功夫，早已泪流满面。

她问顾止戈：“止戈，你怡姑姑可有什么家人？或是可有一个叫顾南依的，大约十六七岁的姑娘。”

顾止戈点头，“怡姑姑有一夫婿，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唤洛毅，女儿叫顾南依。”

章嫣喜极而泣，“那便是了，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我的女儿没有死，我的女儿没有死。”

过去了那么久，她也寻了那么久，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她的女儿和顾怡。

顾止戈不明所以，“母后这是何意？皇妹不是在和亲之时，不幸丧命了吗？”

顾止戈的记忆里，他的妹妹一出生，还没有取名，还没有满月，便被那些大臣提议送去和亲，以换南国安宁。

母后虽一万个不愿意，却也没能护住顾止戈的妹妹，最终还是踏上了和亲之路。

只是途中遭遇不测，命丧黄泉……

看到了这个手帕后，章嫣可以肯定，她的女儿还活着，“你的皇妹还未来得及取名，便被送去和亲，尚在襁褓的她，我又如何舍得，承泽候便让我求你的父皇，让丞相府的人护送你的皇妹去和亲。”

“承泽候的本意，是将你的皇妹半路劫走，如此一来，提议和亲是丞相之谏，和亲公主失踪，也是丞相府之责，那么丞相便再也无话可说……”

可是后来，承泽候被陷害，无人再帮章嫣。

怡姑姑便请求章嫣让她作为陪嫁姑姑，陪着公主去和亲，一有机会，她便会带着公主逃走。

承泽候被陷害致死，顾家军不知所踪，承泽候府上下皆被灭门，章家又一直被丞相打压，很难出手。

章嫣再也别的选择，便答应了怡姑姑的请求。

临行前，章嫣给公主取了名字。

取名顾南依，愿顾望南国有所依。

并将这三个字绣在这手帕之上，一同交给了怡姑姑。

顾止戈听完，不免惊讶，若是如此，那顾南依岂不就是传闻中已经死在了和亲路上的皇妹？

所以说顾南依就是他的亲妹妹。

怪不得顾止戈见顾南依总觉得与自己的母后有些神似，但只当是巧合，也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真是自己的亲妹妹。

章嫣问道：“止戈，她们人在哪？为何不带来见我？”

顾止戈一声不吭，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生离十余年，再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章嫣见顾止戈不吭声，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便是死别，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悲痛欲绝道：“生别十余载，再见竟是死别。”

“母后，她们还活着，只是现在身在大牢，所以不能带她们来见你。”

顾止戈的话，时而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顾止戈立马补充说道：“不过母后放心，眼下她们并无性命之忧。”

无性命之忧，章嫣怎会信这几个字，顾止戈都来找她这个母后了，那便说明身为宁王的他也很难将她们救出来，不得已来求助于章嫣。

十余年了，章嫣活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之中，好不容易才又寻回来，怎么可能就这样不管不顾。

章嫣拉起顾止戈的手，说道：“止戈，在我想到办法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顾止戈微微一愣，母后说这话，难道是……决定要走出她这凤鸾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