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戈离开凤鸾殿后，章嫣静坐案前，想了很久很久。

当年同和亲公主一起死去的还有帝后同心。

她是章嫣，章家长女，生来骄傲。

她与皇上顾怀安青梅竹马，后有先皇赐婚，本该幸福美满一生，可因为公主一事，她对皇上顾怀安避而远之。

她不是不爱了，只是恨他身为帝王，护不住他们的女儿。

都说身在帝王家有太多无奈太多薄凉，可帝王也是为人父，为何就护不住。

“兰儿，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章嫣坐着想了整整两个时辰，最终还是决定为了她的女儿，而妥协。

兰姑姑心想：皇后娘娘定是想通了。

兰姑姑为章嫣梳妆。

章嫣不爱浓妆，喜欢淡雅些的妆容。

章嫣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娘娘，皇后娘娘~”

兰姑姑叫了章嫣好几声，章嫣才回过神来。

章嫣对兰姑姑说道：“兰儿，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都不用跟着。”

兰姑姑回道：“是。”

章嫣换了一身衣服，是素雅些的。

章嫣独自一人去御书房，路过御花园时，碰上了几个妃子。

其中一个妃子婉嫔行礼说道：“见过皇后娘娘。”

而一旁的梅嫔却一把拉起婉嫔说道：“有什么好行礼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帝后离心，皇后形同虚设，不过就是失了势的皇后，一没母家撑腰，二没皇上宠爱，不过就是空有名头罢了。”

章嫣不理会梅嫔的话，她现在急着去见顾怀安，没有时间与这些人浪费时间。

谁知梅嫔不肯作罢，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章嫣。

章嫣再也无法容忍，一巴掌甩到了梅嫔的脸上，力气不小，梅嫔妃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红色的手掌印。

章嫣紧紧捏住梅嫔的下巴，任梅嫔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

“本宫就算再不济，也是皇上的结发夫妻，更有先皇钦点，凭你一个小小嫔妃，也敢对本宫无礼，你是觉得本宫仁慈，不会动你，还是觉得你有皇贵妃撑腰，本宫不敢动你，嗯？”

章嫣的语气虽温柔，却也不失威严。

章嫣的的眼神更是清冷决绝，不容冒犯。

梅嫔吃痛，却还不知死活，还要继续顶撞章嫣，“你不过就是失了势的皇后，如冷宫的妃嫔一般无二，有什么好嚣张跋扈的。”

婉嫔知晓章嫣的经历，觉得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又是失去自己的女儿，又是避宠，后宫中人将皇后娘娘视为笑话的更是比比皆是。

婉嫔一开始是拦着梅嫔不让梅嫔继续顶撞皇后娘娘的，但看到不远处正在走来的皇上，婉嫔没再阻拦，而是放手任由梅嫔顶撞皇后娘娘。

章嫣的一身淡雅，顾怀安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嫁给他为皇后之前，她也爱这一身的淡雅，只是后来成为了皇后，代表着南国的体面，她便鲜少有这样的装扮，而是逼自己习惯自己不喜欢的华丽妆容。

梅嫔对章嫣的冒犯，章嫣对梅嫔的教训，皆落入顾怀安的眼里。

看到这样的章嫣，顾怀安仿佛回到了他与章嫣初相识之时。

若是能回到儿时，该有多好，至少那时候，他的嫣儿还是无忧无虑的。

章嫣正要教训梅嫔，顾怀安便已到了一旁，用脚将梅嫔踹倒在地。

梅嫔对章嫣的无礼和欺辱，他都看到了。

顾怀安看着梅嫔，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吩咐道：“来人，梅嫔对皇后大不敬，杖毙，以儆效尤。”

梅嫔瘫坐在地上，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

顾怀安不理会梅嫔，任由她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

顾怀安不敢碰章嫣，他担心她还再恨他，不愿让他靠近她。

顾怀安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背在身后说道：“嫣儿，你没事吧。”

“臣妾没事。”

章嫣说的话，还是这般恭敬，自和亲一事后，章嫣对顾怀安的自称便从“我”变成了“臣妾”。

如平常百姓般的恩爱夫妻，从此便成了君与臣一般的关系。

章嫣又继续说道：“若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章嫣说完，转身离去，顾怀安的手僵在半空，他是要留住她的，可他不敢，怕她还怨恨着他。

章嫣走了三两步，心中默默数数：一、二、三。

章嫣假装脚下踩滑，快要摔倒之际，顾怀安上前揽住了她的腰，紧紧的拥在怀里。

顾怀安见章嫣没事，正要放开。

章嫣揽上顾怀安的脖颈，说道：“皇上，臣妾的脚好像受伤走不了路了。”

章嫣的话里透着委屈，像极了在同他撒娇，融入了他的心底。

顾怀安将章嫣拦腰抱起，直接抱着章嫣回了寝宫。

婉嫔见此情况，便已明白，帝后不合的流言蜚语将会不攻而破，皇后娘娘将会重获荣宠。

同为女子，婉嫔怎会看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把戏，这就说明了，皇后娘娘将不再避宠，可是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改变了想法了呢？

婉嫔虽不懂皇后娘娘这是何意，但婉嫔是个看得通透的明白人，知道皇后与皇上之间的情有多深厚。

后宫佳丽三千如同虚设，从未将真心给过除皇后而外的任何妃嫔。

皇贵妃亦然，顾怀安的心思也并未在她身上。

婉嫔看着头顶那一片蔚蓝，不禁感慨：少时就喜欢的少年郎，不管过去多久，爱的始终是一人，而那人，从来都不是她……

婉嫔看着离去的顾怀安和章嫣的背影，浅浅一笑……

顾怀安抱着章嫣回了寝宫，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个个瞪大了眼睛：皇上抱着的那人，怎么那么像皇后。

“来人，传太……”

顾怀安话未说出口，章嫣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这伤是装的，哪里需要什么太医。

“皇上，臣妾没事。”

章嫣再一次同顾怀安如此温柔的说着话，更是不再排斥他，儿主动靠近他。

他再也忍不住积压在心中的情绪，紧紧抱住章嫣，将头埋入章嫣的脖颈。

甚至有些微微起伏之状，声音沙哑：“嫣儿，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章嫣有些心疼顾怀安，他可是一个帝王，却在她这里像个孩子，被她怨恨的这么多年，他应该也如同她一般难过吧。

“皇上说什么糊涂话呢，皇上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君，是臣妾的丈夫……”

顾怀安的千言万语因章嫣的这番话，堵在了嗓子眼上，没有再说出来。

他以为她默许他的靠近是原谅他了，没想到还是这般生疏。

顾怀安贪恋章嫣身上的味道，但他还是没有继续抱着章嫣，将他的脑袋从章嫣的脖颈抽回。

看着章嫣，竟有些不知所措。

顾怀安低着头说道：“嫣儿，我听说岳母大人身体抱恙，你与家人也许久未见，不如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臣妾谢皇上恩典。”

章嫣心想：本以为出宫一趟需要大费周章，没想到出宫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章嫣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自己也并未察觉。

顾怀安抬眸偷看章嫣，见她笑如桃花，自己也跟着笑了。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章嫣这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