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里的草药还剩下一小半，穆妍妍用勺子刮下一层药来薄薄地涂在伤口上，随后再刮一层再涂。

这药主要是活血化瘀的，止痛只是附带，这样薄涂可以全面积覆盖伤处，也只适合伤口多且药少的情况。

自己忙乎了半天，穆妍妍没等来顾思常，倒把刘氏等来了。

门扉一响，穆妍妍就低着头说：“思常，快把布条给我，裹好了伤口，我还要去吃饭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穆妍妍眼前一暗，身前已经站了个人。

粗布蓝褂，褐色长管裤，这身量和穿着不是顾思常。

一双略显枯瘦的手伸过来，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只是骨头上蒙了一层皮。

那手拿着布条绕过穆妍妍腿弯，微叠出一块儿摞在她的伤处，又继续缠下去。

“娘，您怎么过来了。”

穆妍妍有些讷讷的。

她想瞒顾思常没瞒住，想瞒刘氏也没瞒住，现下看来就瞒了顾小曦一个，真是满心的挫败说不出口。

“思常说你伤了腿，敷完药须得用布条裹上，我就给你送来。”

刘氏只顾低头忙乎，与她说话声音也是淡淡的，听着像是生气了。

“娘，我不是有意瞒着您，只是……”

“只是怕我担心。”

刘氏终于停下来，抬头正眼看着穆妍妍。

她脸上早早被风霜刻出皱纹，一张脸面黄肌瘦的，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青色。

平素里她总是板着脸，日子久了唇角就总是往下垂着，看着极为严厉苛刻。

此时的刘氏确是目光柔和，只是嘴唇微微哆嗦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你这孩子！”

她看着穆妍妍有些怯怯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颤抖地说：“你一门儿心思地对咱们好，娘心里清楚，昨儿个你还说咱们是一家人呢，怎么就伤成这样还狠心瞒着娘？”

穆妍妍心头一颤，终于知道错在哪儿了。

虽说她就是把他们都当成了嫁人，怕他们担心才瞒着，可是却忘了这样的行为还有一个词，叫见外。

“对不起，娘，妍妍知错了。”

穆妍妍反手抱住刘氏的腰，或许是刘氏总要下地劳作的缘故，身上总带着股土腥味儿，可她的怀抱却是极暖的。

刘氏的手在穆妍妍发顶一下下抚着，声音有些沉：“以后可不许了，咱们之间没啥需要藏着掖着的，你不说，娘就能不知道了？心就能不疼了？”

“我是一早看出来你手伤了的，却没成想腿也伤成这样，你还不说，你，你这不是在戳娘的心吗？”

刘氏一声声地说着，明明是训斥的话，可穆妍妍听着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这是在乎才会有的斥责，若是不把你放在心上，谁会管呢？

再有那心坏的，要么阴阳怪气挤兑几句，要么干脆落井下石恨不得这伤再重些，腿断了才好，那都是有的。

“我知道了，娘，再不敢了。”

穆妍妍小小声地说，浑不觉顾思常在门口站着听了半天，唇角挂着的笑意就不曾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