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如生他们因为路途遥远,没有办法再久待,明日就要启程返回奉辽。
苏适意说要带他们去西山花海看雪,却没几个人兴奋。
毕竟除了苏适意,其他人都常常见到下雪。
但是苏适意并没有过多解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如生不无担心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开心?”
爹娘的事是绝对机密,更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苏适意只好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扬起了一个微笑道:“等你到了西山花海就知道有多漂亮了。”
韩如生还以为是他们表现的兴致缺缺,所以让苏适意有些不开心了,所以他立刻很捧场的说道:“那我帮你采雪!”
看着他关心而又欢脱的样子,苏适意安慰的笑了笑,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头一偏给避过了。
苏适意的手顿住,只好放下。
也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心事重重,看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
“那个…”南荔摆了摆手,“你们看!”
西山地势比不韪山庄矮,只有山顶积了一层雪,但是梅花却开的很好。
腊梅本来就是梅花里不起眼的那一种,蜡黄色本就不如红色的扎眼,但是一大片腊梅的清香,混着云雾缭绕的寒气,竟然是几人从没有见过的场景。
墨云烟淡淡笑了笑,孤寒之气和梅花无比相契。
苏适意错开眼睛,没有看她,更不想看到她身边的南言。
江南的梅花很美,不论是韩栩栩还是谢微雪,甚至墨云烟都看个不住。
中秋和七夕安排人在凉亭里烧了炭炉,又铺了毛毡,还烧了茶水,准备的十分齐全。
韩栩栩十分新奇,他们奉辽每到冬日就寒冷难耐,只能在有地龙和炭炉的屋子里避寒,还从未如此雅致的雪中烹茶。
那个煮茶的小泥炉显然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然后轻移莲步,踏雪而去,走到了南言的身边。
“南少主可要赏花烹茶?”
苏适意没有看她这边,但是显然听见了她的话,嘴角抽了抽。
抢男人也不要当着墨云烟的面吧。
“你先去吧。”他低声说道。
苏适意武功高强,耳朵自然不差,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墨云烟的。
被晾在一旁的韩栩栩好像没什么动静。
竟然还去听他们三人的对话,苏适意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她撇撇嘴,往梅花林深处走去。
今天一定要采满一瓮梅花雪,这样接下来一年她就可以想喝就喝了。
苏适意采梅花雪是很费时间也很费精力的事情,采的雪不仅要被花苞含在花心里面,还要晶莹洁净,然后用兔毫笔一点一点扫下来,可能一整天也集不满一罐子。
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在亭子里烹茶取暖了,只有苏适意越走越远。
她最不禁冻,身上还好,手冻得通红,特别是捧着小瓮的左手,早就已经没了知觉。
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想离其他人再远一点。
七夕和中秋给亭子里的几个人都暖了手炉,沏了热茶,却左右都没等到苏适意。
南言眼神闪了闪,翩然离开亭子,没有解释半句话,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墨云烟捧着茶,抬头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盯着手里快要满了的小瓮,苏适意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捧着的小瓮冷不丁被一只修长的手拿走,然后她那只被冻僵了的手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手掌里。
南言半托半拽的将她往亭子的方向带,一路抿紧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苏适意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是她不能解释,也不能开口。
既然她没办法对他实话实说,那么其他的什么解释都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更何况,目前南言在她心里,是嫌疑最大的人。
是敌人来着。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管他,不要在意他的表情,装作平常的样子就好。
苏适意正心事重重,没注意南言已经停下了脚步,砰地一声撞到了他怀里。
揉揉脑袋,苏适意摆好表情,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南言却一把拉住了要往前继续走的她。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声音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寒意。
苏适意被气笑了,为什么自己被说的像是小女孩发脾气。
“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可能语气不好,我很抱歉,也希望你不要再生气了。”
很平淡,很客气,很疏远。
一句话直接点燃南言积了一天的怒火。
“苏适意,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倒让苏适意愣了半晌。
江北少主,让江南少主,信任他。
这真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南言,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有什么资格谈什么信任。”
她冷笑了两声,无比讽刺。
说完却惊到了她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这种话说出来之后,她也会觉得有一丝钝痛。
她真的是变了,变得越来越矫情,越来越在意,这样活着是不会开心的。
苏适意没有去管他,径自走回了亭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与众人寒暄。
墨云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言,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送走了韩如生一行人,墨云烟也委婉的表示自己已经叨扰很久了,想要回江北,她看了一眼南言,以示征询。
南言没有说话,南荔却说自己还要多留几日。
“墨小姐如果累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墨云烟却没有回应南荔,只是看着南言。
南言黑白分明的眼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苏适意。
苏适意避开他的眼神,云淡风轻道:“适意招待不周,各位见谅。”
南荔悄悄扯了扯苏适意的手,表示自己还想多和她待几天。
但是这种时候,南荔也不太方便待在她身边,苏适意只好拍拍她的手,小声道:“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等我有空了,咱们在不韪山庄住几天。”
知道茶茶和她不一样,度商大会结束了还会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南荔也不好赖在这儿,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茶茶和大哥之间怪怪的。
虽然他们向来都是针尖麦芒,但是却不是像今天这样。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南言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了,多谢苏少主这半个月的招待。”
苏适意垂眼:“南少主客气。”
看着他们出门,苏适意却感觉脱力,软在了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