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败了。”
密室内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黑暗中的声音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划过时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另一道声音显得惊恐而又无助,“公子,那个女人太厉害了,我们派去的人全部都…”
拨弄水的声音突然停了,“全部?”
“一个不留。”
“呵,就要这样才好,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
暗公子笑了笑,挥手让她下去,末了又想起她看不见,只是划了划身下的水。
姬兰容在踏出密室的一瞬,长出一口气,快步走到无人之处,贴着墙慢慢跌坐。
无论她进入过那个密室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忍受那漫无边际的黑暗。
更何况她明知那池子里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腥气在鼻腔中久久不散。
血腥的气息还残留在她的衣袍上,公子寒冷的语气也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效忠于公子十年之久,她已然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却不是他所信任的人,或许那个人,谁都不会信任。
一个只能永远呆在血池里,永不见天日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别人。
“宫主?”有人打断她的思绪。
姬兰容皱起眉:“慕痴?做什么?”
慕痴犹豫着说道:“屋子里的…人,饿了。”
姬兰容揉了揉额角,若不是还需要它来施展秘法,又怎么会养着这么个东西,她正焦头烂额的忙着全阴之人的事情,还要分出心力为它找合适的“食物”。
“你再让人绑一些孤女上山。”
说完挥了挥手,十分不耐的样子。
慕痴为难的退了下去,边走边腹诽,宫主说的容易,孤女是这么好找的吗,找了来还要看合不合那个东西的胃口,实在是难办的差事。
但她从未想过离开碧清仙宫,那些试图逃离的人,都已经成了那个东西的食物了,那痛苦的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折磨,她不想要体会。
最近找来的全阴之人命都不长,体质太弱,所以才需要那个东西频频施法,它才会胃口大开。
好不容易有一个武功高强,看起来能活很久的八字全阴的女人出现,结果却这么难抓,这也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
“宫主看起来焦头烂额的样子,不过也难怪了,已经没有几个存货了,我看那边几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撑不了几次,再不找到新的人选,咱们都要死。”伏陵小声说道。
“闭上嘴。彼岸花怎么样了?”
她们都是姬兰容身边的贴身婢女,碧清仙宫的掌事之人,经先前一战,已经不敢再对苏适意轻举妄动了,只是密切注意着她的动向,并称她为彼岸花。
“跟不了,也不能跟,派出去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依我说,八字全阴的人也不少,何必一直盯着她呢。”
慕痴摇头,“彼岸花绝对不一般,能得她一个,胜过我们千辛万苦找一百个。”
伏陵叹了口气,“那也得能到手才行,太阴剑阵都拿她没办法,你还想如何。”
“让你去探她的底,结果如何了?”
伏陵摊手,“探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慕痴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碧清仙宫探子遍布整个江北,即便其他城池,也有人手安插,绝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何况以彼岸花的武功,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她握了握拳,道:“等不了了,上次来报她在哪里落脚,我们亲自去一趟。”
七夕耐心的一下一下的扇着药炉,很巧妙的将火的大小控制住,药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这里是个客栈,算是清净幽深,适合养病。
元夕知道那一晚万分凶险,少主的身体因此受了重创,满是内伤。
苏适意醒了三天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说话。
七夕把药端进来,已经习惯了屋内这种沉默的气氛,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感觉得到,山雨欲来。
南言轻轻搅动药汁,细心的吹凉,递到她嘴边。
苏适意的嘴唇依旧发白,面色也很难看,甚至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再次晕过去。
她的头很晕,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吃药,南言就保持这个姿势了很久,直到一碗药又再次凉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药端回去热着。
“茶茶。”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他曾唤墨云烟的那样。
苏适意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也没有颤动。
她抬头看着窗外,天气很好,能看到一树桃花,已经绽满了枝头。
是了,这里已经接近江南地界,也渐渐暖了起来。
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在外面玩了太久,还带着一身伤痕,但是她马上就可以像个玩累了的孩子一样,倒在自己的床上,安稳的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现在她不想计较了,也无法与南荔、墨三才、南言针锋相对,她只想快点回家,然后离开这里,她在这里势单力孤,被反复利用,而利用她的,是她最看重的朋友。
“茶茶,追灵符追到那个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墓葬。”
苏适意没有说话,她轻轻躺下,阖上眼睛,给自己掖好了被角。
她不感兴趣了。
她没有睡着,也知道南言替她关了窗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被当作引碧清仙宫出洞的诱饵,这是她蠢,多管闲事,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也是她任性,在这个时候出来到处乱晃,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一切都怪不得他人。
毕竟在他们的心里,和她相比,还是江北的事情更为重要,还是墨云烟的安危更让人挂心,横竖她现在还没死,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她略动了动,感觉肩膀一阵剧痛,好一会才缓下去。
七夕看着手里这碗热了冷,冷了热的药,叹了口气。
元夕走过来看了一眼,不无担忧,“少主又没喝?”
七夕摇头,“少主和谁置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
“呵,”元夕笑容有些冷,“少主差点被抓走,也没见一个人来救,那边墨小姐被盯上,就有三大高手近身护着,南少主、墨少爷、南公主将她护得密不透风,又有谁来管过我们。”
听他说的有些凄凉,七夕放下药碗,有些无奈,“到底我们是外人,南少主来给少主输了一夜的内力,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少主就是引蛇出洞的肉,被撕得一口不剩也是活该,谁让她心软,插手了这件事。”
七夕听得眼圈都红了,用力的扇着药炉子,“回去就好了,回去就好了…”
是说给元夕,也是说给自己听。
不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