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没有苏适意这么冷漠,她瞄了安平侯夫人,道:“哦,是吗?”
有了苏适意做对比,安平侯夫人只觉得苏沫已经对自己儿子产生了兴趣,不枉她刚才将自己儿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夸的天花乱坠。
她说道:“苏公主现在任掌营少史一职,正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样,他办事毛躁,肯定没有公主妥帖,公主有空也教导教导他,便当是收个徒弟也是一样。”
许多夫人不禁在心里佩服安平侯夫人,先将苏公主一通夸,让人家冷不下脸来,又说只是收个徒弟,看起来倒像是没有非分之想,实则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家儿子亲近苏公主,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苏沫皱了皱眉,想找师父怎么不去找中京的廖太史,她一个江南公主,在中京能呆几天,找理由也不会找个好一点的。
她心里想着该怎么回绝,眼神却触到了坐在她正对面的人。
余一痕今天穿的和平时不同,敛了两分张狂,多了几分稳重。
感觉到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停留,余一痕也抬头看向她。
安平侯夫人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心里嗤笑两声,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安平侯世子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但还是颇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直到看到苏沫的表情有些不耐,他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被自己惊到了,他为什么会松一口气呢?
他想了又想,大概是自己已经将她当成很好的朋友,所以才不希望她和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有过多交集。
但是做为中京小王,能让江南与他们联姻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且安平侯世子也的确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口中有一丝苦涩,他端着酒杯,闷了一大口,觉得辣进了喉咙里。
可是安平侯世子身份不够高,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身为江南公主的她,而且她医术高明,又是十方老人的亲传弟子,总之安平侯世子不是良配。
一瞬间余一痕的心思千回百转,苏沫的目光已经离开,她淡淡道:“我不久即将回到江南,恐怕不妥。”
她拒绝的合情合理,但是安平侯夫人还是不死心。
哪里又需要她真的教些什么,只不过是借着由头,想让他们两个人见一见罢了。
“那不如明日我就让犬子带公主到处逛逛,公主也好指点一二。”
安平侯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其他人是不会阻止她的,能与江南联姻,这种好事他们都眼睁睁等着呢。
苏沫觉得有些烦,她每天累的不轻,如果再要应付什么安平侯世子,实在是没精力,但是现在跟人家翻脸,可能会对她姐接下来洽谈的一些事情有影响。
丝毫不知道她姐已经给人家使了脸色的苏沫竟然有些忧心忡忡,甚至决定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苏公主每日要给城主施针,耗费无数心力,安平侯夫人就不要再增添公主的麻烦了,否则苏公主太过劳累又如何为城主治病。”
余一痕语气平淡,但是话的分量却极重,安平侯夫人再嚣张也不敢拿城主的身体开玩笑,虽然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但她还是讪讪的应了声是,不再提起这件事。
苏沫看了他一眼,无声道了个谢,决定明天他来吃饭的时候给他加些喜欢的菜。
余一痕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余一白瞥了他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就这么被他们小王爷搞砸了,中京许多人都暗道可惜。但是看小王爷对城主紧张的样子,很多人心里对那个“弟篡兄位”的谣言有了新的想法。
余一痕不知道自己说的这通话还有澄清谣言的作用,他只是单纯觉得那个安平侯世子配不上苏沫而已。
出师不利,中京诸人都希望快点吃完这顿饭,然后把事情放到以后再说,否则一直没有好脸色的南言,和屡屡拒绝搭讪的苏适意,不知道会不会狮子大开口,问他们中京要地要钱。
苏适意并不打算把事情拖下去,反正她有了自己算计,昨天也已经得到老爹的允准,接下来不管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苏沉拿着女儿送来的书信,有些感慨,又有些心酸,正对窗望月。风飒灯下读书,幽幽道:“小意送来的?”
“说是要问中京借三次道。”
风飒从书卷中抬起头,挑眉的样子与苏适意有三分相像,她说道:“我竟然没想到,不错。”
苏沉点点头,“我也觉得好,所以已经允准了。”
中京位处五城交界,能从中京名正言顺借道三次,以后真到了战时,绝对是关键。
“就是不知道小意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中京答应了。”
这事只能江南和中京知道,否则将来不管江南城有何动静,别人都会防范他们从中京借道,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适意笃定余一白不会说出去,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没有与别人商讨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此事。
毕竟如果借道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每次江南一有动作,中京也会连带着被盯上,这实在不好,所以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都决定隐瞒。
事情谈妥,苏适意还有些别的事情想与他谈谈,“师兄,你的病,很严重吗?”
余一白笑了笑,好像十分不在意,“苏公主一定和你说了吧。”
苏适意点点头,但是沫沫告诉她,余一白好像对自己的病非常了解,甚至于她告诉他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师父,他很有可能只有三年的寿命时,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就算余一白平日就很淡然,但是他还有中京重任,还有未婚妻,怎么会如此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呢,苏适意实在很想不通,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有别的方法治愈也未可知。
“虽然沫沫的师父行踪不定,但是我们还有三年,一定可以找到十方老人的。”
余一白看着她,一如往常她犯错时,他无奈又包容的看着她。
这目光太过温暖,暖到苏适意觉得自己身体里泛起了彻骨的寒冷,让她无比煎熬。
“师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他的语气里掺杂着太多苏适意听不懂的东西,像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他淋漓的血,让人害怕。
苏适意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用各种方式质问她,质问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情,什么叫爱。
真让人烦躁。
她平了平自己的心绪,没有回答他的话,“师兄,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余一白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看起来病弱而又无力。
他的样子让苏适意觉得不对,她几乎瞬间就确定,师兄一定知道自己的病到底因何而起。
既然他不想说,苏适意就没有多问。
直觉告诉她,中京这历代传下来的病症,有着很多秘密。
不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