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播着时下最火爆的爱情片,隐晦光线下,男男女女的搂靠在一起,更有甚者,偏远角落里拥吻。
雷柏霖低眼瞄了瞄靠在肩上吃爆米花的罗桥,若不是造化弄人,他也应是勇敢一些去吻一下她吧。
可是现在。
他微颤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肩膀,遇到无数次出现梦里的场景,他在努力感受,他想把它印在自己的心里,并隐藏在永不遗漏的某个最深处。
“你也吃一点!”罗桥抬起手塞进雷柏霖嘴里几粒,继续轻声说道,“没想到,电影院里的爆米花真比别的地方好吃啊。”
有些记忆真的被抛掉了吧,曾经她也是跟关赫在电影院里一起吃过。当时,两人手指不小心在同一爆米花桶里碰到了,她忙缩了回去,关赫却是闷笑看她羞涩的低下头,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手,然后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而此刻,关赫就坐在不显眼角落,盯看那依偎一起的两个人,他心里的醋还能忍得下,毕竟是最后的道别,不管是雷柏霖,还是罗桥,都需要一个仪式来解脱枷锁。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那么忙了…”雷柏霖下巴抵在罗桥额头轻声嘱咐,“还有早餐一定要吃…要是碰到能让你动心的人,千万别有顾忌,勇敢一些,别因过去就不敢了…”他沙哑了嗓子,罗桥听后眼里蕴起了泪,也叮嘱起雷柏霖,“我知道了,你也是,离开海城就忘了我吧,跟韩筱芸好好过日子,她是个值得相守的好女人!”
雷柏霖闻言顿了好大一会才沉重点头。
忘了罗桥,他此生都无法做到,至于韩筱芸,他会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好好待她一辈子。
“明天起,海城不再有小桥,我要做罗桥了!”她抬头告诉雷柏霖,她不再做拼搏权贵圈里的冰冷的人,她要寻回自己,去做他希望她做的那个人。
雷柏霖欣然一笑,看向罗桥说道,“好,要这样。”
如此,他便就放下心了。
维持六年的“生活伙伴”在第二天办理了离婚手续,紧接下午,雷柏霖带韩筱芸和雷母就离开了海城。
走的悄无声息,其他相熟的,包括我和楚江河都没有吱应。
罗桥还是去机场送了他们,韩筱芸看到她时,极度惭愧,想起那天自己一时愤然打了罗桥,后知原来都是自己误解了。
罗桥见此,单独叫她去了一旁和气开导几句,并恳切说道,“柏霖的以后不会再有我的出现了,自今天起,往事一笔勾销,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一心一意的对他好,知道吗?”
“嗯,知道了,小桥姐。”韩筱芸泪眼包泪珠的羞愧回道。
雷母等两人说完悄悄话,跟罗桥惋惜的道了别,最后一双手紧紧握着罗桥不肯松开,直到广播中循环催促乘客检票登机,她们才万般不舍的分开。
人往往就是这样,别管之前是否日日在一处,自相识起,自生命的密码设置在了潜移默化里,分别,就代表着忍痛的割舍。
待走在最后的雷柏霖也消失在了视线里,罗桥终忍不住跑去车里痛哭。
这几日她都不敢放肆发泄,生怕红肿的眼睛让雷柏霖他们看到心里难受。
现在便好,她哭得淡妆都花了,哭得筋疲力尽了,哭得释去了最后一丝重压…
过了好久好久,趴在方向盘的她起身,整理好了情绪,稍稍补了个妆,启动车子又去了海城大桥。
站在桥上,望着随风滚动的滔滔江水,她面上呆愣,心中却是呐喊,“海城,一切又是从头开始了!你好好看着,我会重新来过,我会变得更好的!我会变回最好的自己的!”
“阿兰。”
几乎压着罗桥心里的声音,关赫来到她身边,温柔唤她名字。
罗桥回过神,转身看向他,说道,“谢谢你替柏霖找了个好女人。”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关赫一时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看,我说真心话的时候你都不信。”罗桥释怀般轻笑着,低头望向大桥之下的江面。
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距离,关赫不信任她。
“柏霖的恩情我算还完了,从此以后,我不欠任何人了。”罗桥换了自嘲语气跟他说话。
直到此刻,她才顿觉感悟,原来她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原来,能让她解脱所有的,竟是关赫用了手段换得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关赫望着她问。
这么一说,他便就懂了。有比罗桥更适合的人替她爱惜守护雷柏霖,又把自己这八年的积蓄都送了出去,她心里压着的大石真的松下来了。
“八年前,来这海城,我和蔷薇啊,真的很不容易。可如今,我有我自己,还有天涯知己,再是不济,也是强过那时百倍千倍了!”罗桥知自己的处境关赫一清二楚,感怀般说完后也猜到他又想提什么,便前于他先堵住了,“放下吧!即便我离婚了,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这话很熟悉,罗兰说过,她要等的人,会乘着温暖的光而来。
她喜欢温暖又阳光的男人,那种可以照亮她的世界,让她真正做自己的感觉,才是她想要的。
关赫愣怔了一刻,后靠近了罗桥些,俯身下去霸道的把她圈在了大桥围杆上。
来来往往的路人、车辆,不少人撇看这里,曲解了一对情侣大庭广众之下秀起恩爱。
罗桥往后仰了仰身子,抬手去推他,又是推不开,便就毫无波澜的抬眼去与他对视。
极少女人在关赫面前能够做到如此,脸不红心不跳,不畏惧不发怵,即便当年的罗兰也做不到。
他在不觉间加快了心跳。
“阿兰,你当年就爱我,这么多年,你也没有爱别人,说明,其实你根本就没忘记我,还爱着我,别再跟我别了行吗?也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关赫深情款款,语气更是柔和温润。
“你何必这样?”罗桥无奈反问,并反驳道,“自欺欺人的是你自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
当年罗桥太年轻不会看人,才被他蒙蔽,现在的她,任何人的弯弯绕再也瞒不过她了。
“难道不是因为爱,你才恨我,才不肯原谅我吗?你是爱我的!”关赫驳回道。
爱恨犹如福祸相依般,爱之深责之切,没有爱哪来恨?
“关赫!”罗桥无奈又无力的笑了,她唤了他的名字,平心静气的劝解道,“有一个词叫做时过境迁,就算有过爱,我们也回不去了,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了,即便没有了雷柏霖,没有了任何人,我还是不再爱你了。所以,放下你的执拗和不甘,好吗?回去吧,回属于你的京都去,我答应过柏霖,我也得好好开始新生活了!”
罗桥突然唤关赫名字,使得他愕然怔在那里。圈住的胳膊被挪开,罗桥宽慰的拍了拍关赫肩膀,非常认真的跟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洒脱一些,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重新开始,说不定,你会比现在开心的多!”
说罢,她迈着松懈的步子走了。
而关赫仍愣在那里,脑中不停回响她唤他名字时的声音。
记忆不由退回多年以前,回到了罗兰改口唤他赫之前。
“关赫,你先下来吧,雨太大了!”
罗兰对屋顶上的关赫大声喊道。
接连几日的大雨倾盆,刘奶奶家的老房子开始漏雨,关赫架了梯子,穿了件雨衣,独自爬到了上面用塑料板给遮盖。
听到罗兰喊他,他回头笑了一笑,不顾全身渐渐湿透,继续着手里动作。
“你怎么样?”
一等关赫从屋顶下来,罗兰赶紧过去跳起脚给他撑伞,用自己衣袖帮他擦脸上的雨水。
“罗兰…”他望着满是关切体贴的人,身上雨水湿冷,心中却是沸腾而起,刚想要去抚摸她嫩白纯净的脸庞,刘奶奶从屋里不合时宜的出来了。
“赫,你没事吧?”刘奶奶站在门口喊道。
她老人家非常担心,大下雨的,屋里漏点就漏点,这样一个京都少爷非得去给整理屋顶,这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好?
“没事,奶奶!”关赫慌忙收回要伸出去的手,眼里遮住那丝不满,面带笑容的回答老人。
“阿兰,快些让赫先进屋,小心着凉了!”刘奶奶招呼罗兰道。
罗兰应了声,高举的伞被关赫接过,两人一起撑伞进了屋。
“进去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刘奶奶说着,拿了身男人衣服递给了关赫。
关赫低头瞧了瞧,心中再是嫌弃也是没敢表现出来,只是抿紧嘴巴沉默。
“没关系,我和阿兰在外面帮你看着!”刘奶奶误以为他是害羞,因为里屋的房门只是一个布帘。
“哦,好…”关赫用眼睛余光瞄了眼罗兰,她正在仔细的泡姜茶。心中极不情愿的去了里屋,当一进了去,方才那张微笑的脸瞬间化为不耐烦。
他不想穿这老掉牙的衣服,看这款式,他猜测是刘奶奶丈夫的,想到那个去前线没回来的人,他更是打心底里不愿穿。
可是…他又停下准备给司机打电话的动作。
罗兰还在外面,他若是那样做了,定是会让她察觉自己的小心思,她一向温顺单纯,自小奉刘奶奶胜过亲人,自己能追到罗兰,可还亏得刘奶奶说了不少好话。
左右摇摆片刻后,关赫换了衣服,擦干头发,弄了个搭衬衣服的发型出来了。
“不错!不错!”刘奶奶见了,满是宽心的笑着,嘴里连连夸赞道,“赫,心好,长得英俊,人也高大,以后定是个不错的倚靠!”
她认为,关赫那样的有钱人不仅不嫌弃这穷乡僻壤,还有陪她一个孤寡老人的耐心,这会还愿穿这不跟时尚的旧衣服,怎么看他怎么好。
罗兰闻言背过头去偷偷笑了笑,走过前去,递了杯热姜茶给关赫。
刘奶奶的话说到她心里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觉得关赫是个非常好的人,他是那个乘着温暖而来的男人。
大雨直下,等到黄昏后才渐渐停歇,也是到了关赫要回京都的时候了。等待接他的司机,一早把车停在了巷口的偏僻处。
关赫临出门了,才提出让罗兰送一送。
这一别可能又是多日见不了面,罗兰去刘奶奶那说了一声,跟在关赫身后走了。短短的一段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到了车旁,罗兰还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这才弯身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