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柏霖不放心关赫,他担心,以关赫那样一个心机深沉又不择手段的人会再次伤害到罗桥,再者说,自从他碰到朴英拥抱罗桥后,他觉得,关赫在撒谎,罗桥不一定还爱着他,她的心里或是已经在慢慢住进了一个人。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八年未出现过的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撼动了一颗冰封的心,而他,用了六年的日日相处都没有做到。
“可阿桥只把我当朋友看,即便真的有什么不同,也许…是看了当年我帮助过她的面子吧。”朴英又说道。
雷柏霖闻言,沉头默默笑了笑,论起恩情来,他和李亓山都大于朴英,不同就是不同,罗桥会拿朴英当朋友看,因是连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吧。
“答应我,如果罗桥能接受你,一定要好好爱她,不要让她像八年前那样受到伤害,也不要让她像这过去的六年,你要给她心所栖息的地方,要让她做一个真正幸福的人,可以吗?”雷柏霖恳切请求,这是一个即将离开之人对心爱之人的托付,比较关赫,他选择相信朴英。
这样一个男人,很难不让人心酸动容,朴英觉得,他是要勇敢一回,主动做些什么了。
“好!我跟你保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罗桥都会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女人。”朴英认真回道。
怕损伤到对方的心,他没有再提“爱”字,却给了雷柏霖很诚挚的保证。
雷柏霖会心一笑,跟朴英又说了些罗桥有的避忌后送他出了酒店。朴英走出去不远,回头看了眼雷柏霖,两两对视,各自沉默点头,一个转身离去,一个回到了酒店。
等进了房间,雷柏霖拿起桌上手机打开,又望了眼朴英来前他看过的信息。
“明晚八点,我在天涯知己等你,不见不散!”
是罗桥发来的,她要约雷柏霖见面,而且是在“天涯知己”。
次日,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雷柏霖紧着心推开了“天涯知己”大门。今晚这里暂停歇业,招牌却打的很亮很亮,罗桥是想指引他来时的路,也想让他感受一次,她也在翘首以盼的等他。
门刚刚被带上,舞台方向就亮了起来,整个酒吧里没有一个人,只有罗桥独自在台上站着。
从门口到舞台隔有不小距离,雷柏霖驻足在那,遥遥盯望罗桥。等看清她时,他不禁瞬间泪湿眼眶。
现在的罗桥,长长的微卷发变成了仅到双肩的直发,留了碎碎的流海中分至两边,身上不再穿喜爱六年的红色,换了件纯白色连衣裙。
他记得,当年罗桥第一次到这音乐酒吧时就是这个样子。
音乐缓缓响起,一段很熟悉的旋律,似是引着记忆回到了从前。
“爱一个人,需要缘分,你何苦让自己越陷越深。别傻的用你的天真,去碰触不安的灵魂,每一天只能痴痴地等。爱一个人,别太认真,你受伤的眼神令人心疼。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你又何苦逼自己面对伤痕。我知道你很难过,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别问怎么做爱才能长久,这道理有一天你会懂。我知道你很难过,昨天是恋人今天说分手就分手,别问你的痛要怎么解脱,多情的人注定伤的比较久……爱若变成了刺思念也成了痴,也许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罗桥首次登台演唱的,就是这首歌,那时她还很伤感,一双忧郁的眸子时常惹他隐隐心疼。
一曲结束,紧接所有灯光熄灭,只留台上一束淡淡的光。
音乐再次响起,换了另一支他不熟悉的旋律。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会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若追悔般的词调经罗桥唱出口,更是惹得听歌之人泪流满面。
罗桥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跟雷柏霖告别,并告诉他,过去的那么多年,一直在守护她的他,他的好,他的默默付出,她一直知道,都记在心里,如果没有这些意外插曲,她或是也想过去试着接受他。
旋律停顿时,罗桥拿下支架上的话筒,下得台去,随着那一束淡淡的光亮往雷柏霖那缓缓走着。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好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你左右我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一百多米的距离,罗桥缓步走了许久,像是穿过了时光隧道,她回到了八年以前,却不再是当时的那个她,她的一切都不在阴郁感怀,她,变得明朗了。
旋律结束,罗桥站在雷柏霖面前停住,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并对他伸出了自己手。
雷柏霖激动哽咽,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哑声说道,“对不起!罗桥,对不起!”
他后悔自己对她说过那么伤人的话,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罗桥在他怀中暗暗压下了哽咽,抬起头,再次强撑起了微笑,说道,“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雷柏霖知她说的什么,默声点点头,替她擦了擦流出的泪。
“我们出去走走吧!”罗桥说道。
“好。”雷柏霖应道。
两人手牵手从“天涯知己”离开,顺着江边小路去了附近夜市。
六年前,雷柏霖就经常来这跟孙伟杰他们吃夜市烧烤,那时,他已婚身份却是形单影只,而看他们成双成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好不好看?”罗桥从小摊上拿起一个手编的花圈戴在了头上,询问雷柏霖意见。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雷柏霖实话实说,却惹得罗桥面上不满,她撇了撇嘴说道,“知道问你也是没用,我看这个明明更好!”说罢,她又换了另一个戴在了头上。
这些在雷柏霖眼里明明没有什么区别,他说的好看,真的是罗桥怎样都好看,他诚实人一个,也从未见过罗桥这般模样,不由噎住了,对不上一个字来,只得跟在她旁,见她还是不满的把头上那个拿下了。
终于,小贩提醒了他,要他给选一个戴在女朋友头上。
雷柏霖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看了那花圈眼花缭乱的。还是小贩提了建议,替他选了一个。
罗桥这里压低了头等着,待他亲手戴上付过了钱,嫣然笑着拉起他便往更多人的热闹处去了。
雷柏霖认识的罗桥从不嬉闹,从不愿往人堆里扎,现在…
他有些不认识她了。
“我想玩那个!”罗桥跟雷柏霖指了指套圈的摊子,自己先过了去,跟小贩讨价了一番,拿了不少的圈子,又跟小贩说,“后面人付钱。”
雷柏霖木然般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付了钱,眼见平常不苟言笑的人平稳的把手里圈子一个个抛出后,她笑得乐开了花,可小贩都哭了。
只见整片的奖品玩具被罗桥一扫而光,独留了一片空地,她自己倒是一个没要,全部送给了来凑热闹的人。
晚上八九点钟是旁边大广场人最多的时候,雷柏霖被罗桥硬丢进了人堆里,正僵硬的学人家跳舞,直惹得她笑痛了肚子。
以前雷柏霖想知道罗桥任性起来是何种样子,想让她对自己无理取闹一些。到如今,他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罗桥啊罗桥,做起事来当真让人出乎意料啊。
终于熬到一曲广场舞结束,雷柏霖深吐了一口气,从大妈队伍里快步跑来罗桥身边。
他觉得这些个大妈阿姨也是够厉害,这广场舞可比他学自由搏击那会难的多了。
罗桥抬手用自己衣襟拭去雷柏霖额头上的汗珠,忽变得温柔,她问他,“想看我跳舞吗?”
“嗯!”雷柏霖急忙点头。
他时常去工作室偷看罗桥跳舞,他觉得,她翩翩起舞时,就是一个坠落人间的曼妙仙子。
不过有时,她又太过较真,稍不如意的动作几次练不完美,她就逼迫自己惩罚自己。
那时,雷柏霖很心疼,就想过去劝罗桥,“你已经很好了,你真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广场上被空了一处,此时,微风拂面,有些许早开的花瓣从参直大树络绎飘落,罗桥在音乐声中独自翩然起舞。
围观之人无不惊叹,人间如何寻得此清明灵动的女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娟。
如此一首“明月几时有”,可以描绘罗桥的舞蹈,还有,送别夫妻一场的情分。
“这是小桥?”有人认出了罗桥,显得极不置信。
传赞中的海城小桥,色厉内苒,明眸皓齿,秀发及腰,一个神情便就能让人丢盔弃甲,这怎会变了?这明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吗?!
“听说她要离婚了。”同伴小声说着,抬了抬下巴让他看向呆望罗桥的雷柏霖,“就是那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守着个金凤凰不要,寻了个小家雀!”
“真的假的?”那人更加不置信,打死他都不信有人会跟罗桥离婚。
“昨天,我有个朋友去喝茶正好碰到小桥约见他丈夫的小情人,那场面,我跟你说,明星走红毯都没那气势!”他懊恼自己错过了精彩场面,笑了笑,继续又说,“还有更滑稽的,这小桥搬了两车钱过去收买她丈夫的小情人,结果钱被扔的到处是,她倒是挂着巴掌印回去的。”
“什么?”听者瞪直了眼睛,惊觉自己像听了个神话。
在人堆里的子良偷偷瞥看前方的关赫一眼,他的脸色渐沉,一双拳头摩挲握着。
子良赶紧往旁处挪了挪,用了警告眼神提醒低声议论的两人,许是又对上了关赫那震慑人心的回眸一瞥吧,原本不识趣的人立刻闭紧了嘴巴。
关赫继续入神看着罗桥,看那久违的笑,回忆中的装扮,心中默自祈祷,“阿兰,回到我身边吧,我保证不再伤害欺骗你!我保证!”
“好!”
正巧罗桥结束了舞蹈,也不知人群里谁高喊了一句,把关赫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回身去寻看那人之时,罗桥就拉着呆愣的雷柏霖跑了,徒留一众仍未欣赏尽兴的男女老少。
两人离开大广场去了电影院。
罗桥第一次陪雷柏霖看电影,她不知道,他曾经很多次买来火爆的电影票想约她去,哪次不是她还在忙,就是他还未开口她就堵住了,最常有的就是,“柏霖,我约了老师,还有几节外语课得补,今晚就晚点再回去了!”
她忙,她不是在忙,就是要准备去忙,好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原本可以滋润过起的小日子,到了她那里,只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