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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不肯说他也就不问只当外孙找自己有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叶宅甚至还颇有兴致的打量宅中景观不过他就一粗人也看不懂亭台楼阁飞檐拱桥的只觉得宅子小了点不够大气。

听闻叶家媳妇怀的还是双胎,若是两个小子,这宅子哪够他们折腾?

多年不见俞墨倒是小气了许多。就这么一个侄儿,也不心疼些,弄这么个小宅子做甚。

他还有心思腹诽俞墨谁知到了堂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人,不仅五皇子甚至连大皇子陆昭都在其中他眯了眯眼很快恢复如常正要见礼就听到一阵格外熟悉的啜泣声。

他大骇随即扭头看去当看到嬷嬷怀里小声哭泣的龙浅时,惊道:“小八你怎会在此?!”龙浅形容狼狈,头发披散手上衣上都是在地上打滚时的尘土。

“爹!”

她哭嚎着扑了过去“爹,浅浅头好痛啊,你快带我去看大夫!”

这个女儿自从得了疯病后龙鏖甚至龙家的人就事事顺着她,如今听到她喊疼,以为她又犯病了,忙扶住她,“好好,爹带你回家啊,带你去看病。”

“忍着些,一会儿便不疼了啊。”

听着龙鏖心疼的话语,龙浅心里满是得意,六皇子如何,大皇子又如何?还不是无用。她是又哭又闹,但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怕惧,因为她知道爹肯定会依她的。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皇子身份也无用,爹是长辈,他们也不能忤逆。

龙浅直接哭到在龙鏖的怀中,脸色更是苍白,龙鏖甚至顾不得跟其他人说话,直接往外走。

“等一下。”

出声的是陆湛。

龙浅心里一个咯噔,不等他再言,就开始捂着头大喊,“爹,我的头好痛啊,好痛啊。”疯狂挣扎起来,和往常发病时一模一样。

“六皇子。”龙鏖皱眉,“我先带她去看病,一会就回来。”

陆湛迎着龙鏖些许不满的眼神,浓墨无波,“今日正好张大夫给阿姐诊平安脉,也不必去寻大夫了,就让张大夫帮小姨诊一诊吧。”

张年?

龙鏖听到他也在的时候,大喜,“自然好的,麻烦六殿下了。”

张年是谁?龙浅经年不出门,根本不知张年是谁,不过既然是给他们看平安脉的大夫,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明大夫,她只喊疼,倒也没抗拒。

完全没注意到陆湛冰冷的眼神。

张年就在偏厅,很快过来,他对龙浅挺有兴趣的,他年纪大了最喜疑难杂症,这疯了快十年的人,他还真挺期待。

进门见礼后,见龙浅神思枉怠,些有抽搐,确实很像这疯癫之人,他迫不及待地拿出药枕,龙浅既惊又怕,还是龙鏖温声哄了许久,才抽抽噎噎的将手放了上去。

张年开始诊脉。

诊着诊着,这眉头就皱得老高,松开手睁眼,满是失望,“这没病装有病,你想什么呢?”

真浪费他的期待了。

他还以为能有疑难杂症可以研究呢,谁知就隐隐气血不足罢了,除此之外,康健得狠。

龙浅大怒:“你才装有病呢!”

这句话龙鏖没觉得奇怪,因为小女儿这些年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正疯癫下一刻又恢复清醒的时候很多。

“你是不是诊错了?”看着张年道:“我这闺女,当年可是纪岩纪大师亲自诊断的。”纪岩虽未曾入太医院,但名声一点儿都不必张年差,只是这人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龙将军。”张年站了起来,正色看向他,“这病确实没人能打包票说能治好,老夫不才,自认医术尚有一二,能不能治好不敢保证,但有没有病,我总看得出来吧?”

“令千金身体很是康健。”

没有再度直言她装病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谁知龙浅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哪里来的三脚猫大夫,白活这么大年纪,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

嘿,我这小暴脾气。

张年微微一笑,“那敢问小姐还要何人来看诊?”

“赵思年?”

“贺知书?”

“柳谨望?”

张年连着说了三个人的名字,“若小姐不信,现在就可将他们请来一诊。”

这三个,个个都是当今名扬天下的国手,便是久居家中不出门的龙浅也知道他们的名讳,她自不敢让这些人来诊脉的,却也不信张年能请来这些人。

“空口白话谁不会?”

“都知这三位已不问世事退隐养老了,连我爹都请不过来,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请他们来。”

张年微微一笑,有些佝偻的身子站直,隐隐可见当初的风骨,“在下不才,前太医院院正张年,和他们略有薄情,想来会给这个面子的。”

太,太医院院正?

龙浅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糟老头子,就他,怎么可能?

陆湛并不给她多思的机会,只看张年,“在哪?”

显而易见的,只要张年说出地址,他马上就会派人去请。

“不行!”

龙浅尖锐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甚至都不敢看龙鏖,“不行,我不要他们给我看病,我不要!”又伸手去拽龙鏖,“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了。”

龙鏖顺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也没有迈开步伐,只定定看着她。

“小八,你已经好了?”

龙浅心神一颤,她不敢看龙鏖的眼睛,爹是老了,但他的眼他的心可不好,她现在满是惊慌,只带着哭腔求她,“爹,我们回家吧,我要家里的大夫,我不要他给我看,他就是个庸医”

“谁是庸医了?”张年不乐意了,“已经告诉过你,你若瞧不上老夫,大可换其他人来,若有一人和老夫诊的不一样,老夫就此封庐再不看诊!”

“小八。”龙鏖挣开她的手,轻声道:“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龙浅身子一颤,死死垂着头。

龙鏖一声低喝,“抬头!”

将虽老,虎威犹存,龙浅一直都是怕他的,听到这声训斥下意识抬头,然后就撞进了一双沉墨苍老的眼睛中。

“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好了?”

她抖着唇不敢出声,但心虚到发抖的模样已经出卖了她。

龙鏖闭眼,深呼吸了好一会,侧过头不在看她,家丑不可外扬,他尚有理智,只强行按捺下去,理智回笼,看向陆湛,“不知道六殿下找老臣来,是为何事?”

“我来说!”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顾怀月站了出来。

“龙将军。”顾怀月直视龙鏖的双眸,“这件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来说。”

顾怀月简直恨毒了龙浅,她不敢想象,若是姐夫和陆湛没有留暗卫,就她带的那一堆有武艺的婆子小厮阿姐会遭遇什么,一尸三命都有可能。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她就要讨个公道!

“龙将军,我是开店做生意的,这事您知道吧?”

龙鏖点头。

他不仅知道,还让家中小厮去照顾她的生意。

“开门做生意,有客上门,笑脸相迎难道不对吗?”顾怀月直接伸手指向龙浅,“这位姑娘,因见到我笑脸对一位公子说了几句话,她就说我和那个人情投意合。”

“龙将军。”

“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我是开门做生意,但商女也在乎名誉的,她何以这般侮辱我?还是在大庭广众只下,若是被人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

“我们都骂了她。”

不等龙鏖反应,陆灵和陆思就站了出来,将她们怼龙浅的话都给重复了出来,一字不差。说完后还问龙浅,“是这些话吧?我们没有隐瞒吧?”

我们说的话我们认,但你也别想狡辩。

人就在场,龙浅就是想胡言乱语也没机会,只看着顾怀月,仍不觉自己错,“我说错了吗?确实,你是开门做生意的,见谁都得笑脸,但男客好歹避讳些吧?那么多婆子在,你非得自己去迎?”

“还笑的那么放荡!”

“放荡?”顾怀月简直被气笑了,“店里那么多人,除了我的婆子们还有好些个姑娘呢,就你说我笑的放荡。”冷笑一声,“也是,放荡者,看谁都放荡。”

她现在一肚子火,也根本顾不上措辞,你无礼,我就更无礼!

龙浅根本说不过顾怀月,她又气又恼还找不到话语去反驳,下意识看向龙鏖,“爹,你看她说的什么话,她在羞辱我!”

龙鏖就是再偏心龙浅,也知道这事是她错了,人光明正大在铺子里,周围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笑的放荡?她上去就是一句情投意合,谁听了都会生气的。

“这事是你错了。”

“快点跟人道歉!”

“爹!”

龙浅不可置信地看着龙鏖。

“别急着道歉,这还是小事。”顾怀月红着眼看向龙鏖,“这事不大,我们也骂回去了,其实已经算是扯平了,不差她一句道歉。”

小八还做了什么吗?

龙鏖一时惊愕,然后就听得顾怀月接着道:“她跟我有口角,我就在铺子里哪也没去,想不通气不过回来找我就是,我又没有躲着人不肯见。”

“可她呢?”

“她居然强闯我们家,来找我阿姐!”

“带着一群人强闯我们家的!”

“我阿姐可是有身孕的人,她强闯我们家,她想做什么!”

龙鏖一时惊到不能言语,他眨了眨眼,余光看到了神情冰冷的陆湛,这才恍然,一直觉得陆湛今天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只是心神一直被小八给吸引了没顾得上细思。

所以,这事是真的?

龙鏖慢慢回头看向龙浅,龙浅被他的神情惊到,下意识退了几步,缩着脖子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她有孕在身,还是双胎。”

因为陆湛的关系,龙家人对叶宅的人也很关注,知道顾软软有孕还是双胎后,还送了许多养胎好药来。

龙鏖声音很轻,“你带着一群人强闯别人家,没想过她要是被你吓到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一尸三命都有可能的,而且你说不准还想动手。

龙浅摇头,不停辩解,“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想着她是她姐姐,妹妹不懂事自然找姐姐才上来找她的,没有想过其他的,爹你信我,我没有的。”

既怕又惧,还有浓浓的哭腔。

龙鏖却笑了,唇角满是苦涩,他是老了,但眼睛不老,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悔改,甚至还有着藏的极深的恶意,“你知道的,你就是故意的,对吗?”

“不,我没有!”

“爹。”

“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这一刻,龙鏖甚至没有动怒,语气竟然是平缓的,但龙浅莫名就开始害怕了起来,龙鏖却不肯听她的辩解,只看向陆湛,垂下眼角,对着他,长揖到底。

“外祖父,您这是做什么?!”

陆湛一下子避开了,伸手去扶他。这件事他很生气没有错,但对事不对人,他从来没有迁怒到外祖父身上。

龙鏖却不肯起,一直保持着弯身的姿势,虎目紧紧盯着脚背。

“老臣家教不严,让殿下看笑话了。”

说完又挣开陆湛的手,对着顾软软又是长揖到底,惊得顾软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也赶忙避开,叶惊澜没被龙鏖吓到,被她吓得快没命了。

“你跳什么跳,站好!”连忙将人扶住了。

“抱歉。”龙鏖声音低沉,“这件事,龙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又跟陆昭陆瀚告罪,直接带着僵住的龙浅回了龙家。

龙浅坐在马车上都还没回神,她真的没想到,爹是谁?是堂堂镇国大将军,甚至连皇上都免了他的请安礼,爹居然对着弯身道歉了?

这事大发了。

龙浅这一刻无比清晰。

完了,爹真的生气了。

到了龙家后,龙鏖一言不发的往祠堂走,龙浅发现前进的方向是祠堂,她不肯走,不想去,但由不得她,伸手的婆子们直接架着她跟上。

龙家其他人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龙鏖打开祠堂门,当着众位祖宗的面,看向长子龙疆,冷声道:“请家法来。”

家,家法?

龙疆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发抖的龙浅,小声道:“爹,小妹做了什么错事?她脑子不清醒,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去,老子说话不管用了是吗!”

龙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龙疆被他踹得差点跪了,不敢再劝,应了一声,请家法去了,见龙鏖气成这样,其他人更不敢劝了,都跪在门口。

小姑做了什么呀,爹/爷爷气成这样?都要请家法了。

龙家是武将,这家法也比寻常人家重多了,那是一根挞血鞭,上面都是铁钩子,一鞭下去,血肉都会被勾下来,龙浅出生到现在,家里还从来没动过家法。

“爹,爹!”

龙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我当时真没想过后果,是那几个丫头太牙尖嘴利了,把我气疯了,我才会这样做的。”

“爹,我没有想过其他的,真的没有!”

到现在都还是别人的错,丝毫都没反省自己。

龙鏖看着禅香淼淼中的亡妻牌位,虎目渐红,绢,是我没有教好女儿,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的。

深呼吸好几次后才回身看向一直求饶的龙浅。

“你什么时候好的?”

龙浅下意识想辩解,但想到刚才的诊断,若是真把那些人请来,还是要被戳穿,抽噎道:“几,几年前就好了……”

刚双手捧来家法的龙疆震惊看向龙浅。

小妹几年前就好了?!

那她怎么不说呢?

龙鏖伸手拿过那根挞血鞭,手一扬,长鞭砸在地面清脆一声巨响,鞭尾恰好就落在龙浅的手边,她吓的一哆嗦,紧紧盯着鞭子上的铁钩,整个人都瘫了。

龙鏖手执长鞭,再问。

“既然好了,为何不说?”

抖了抖手中的鞭子。

“说实话。”

龙浅紧紧攥着衣摆,一缕又一缕的折痕,“我,我怕您又不疼我了。”

话已出口,后边就顺理成章,她抬头看向龙鏖,满目哀凄,“爹您从前好严肃的,你只疼姐姐,我甚至都不敢和你讲话,生病后您日日都来瞧我,我不敢说我好了,怕您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龙七龙八出生的时候,正赶上边关战事吃紧,龙鏖一直驻守边关,直到几年后才见到她们的面,小七虽是女儿身,但心有大义,她愿意去学武,她愿意去军营,龙鏖很是喜爱,就将她带在身边。

而虽是双生子,小女儿对这些丝毫没有兴趣,坐卧起行都是斯文淑女做派,这样的女儿龙鏖教不了,只得端起严父做派,她的教养都是妻子在管。

虽不甚亲近,但她的亲事龙鏖也是过问,亲自挑选的。

只是没想到竟挑了个白眼狼,还是个打女人的!

这事小女儿从未说过,还是那个白眼狼战亡后她守寡归家才被人发现的,那时她就已经疯了,最疯的时候,完全听不进人言,只不停的想要寻死。

因为这事,龙鏖既恨她软弱不敢言,也恨自己识人不清,把小女儿推进了火坑,满心愧疚。所以在她回家后,不管她怎么疯怎么闹,都一直在悉心照顾她,家中人也都事事依着他,就是孙子孙女都得让着她。

十年下来,渐渐好转。

他也欣慰,想着死前应该能看到她彻底好转,去了下面,也有脸去见亡妻的。

结果她几年前就好了?

为什么不说呢?

怕失了自己的宠爱吗?

“是这样吗?”龙鏖声音很轻,“你是怕我不疼你了,还是怕你失去在家里唯我独尊的地位呢?”

不说多了,就说最近这三年,她闹了多少事,多少人避让她,几乎所有孙子孙女甚至几个儿媳妇都因为吃了不少自己的责骂。

“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龙浅哭得眼泪不提横流,丝毫形象都顾不得了,“你以前都只疼姐姐的,你从来都不管我,我真的怕,怕我好了你又不管我了!”

这里面浓浓的嫉妒根本遮掩不了。

“我疼你姐姐是因为她和我一样在边关杀敌!”

龙鏖咬着牙关,你还有脸提你姐姐。

“你在京城吟诗作对的时候,她在边关浴血奋战你享受着荣华富贵的时候,她在拿命和狼牙拼你因为手上一个小口可能留疤的时候,她已经全身伤痕,甚至好几处都是致命伤。”

“我不该疼她吗?”

“你享受的这一切,也有你姐姐的功劳,你竟还嫉妒她?!”

“龙浅,你还是人吗?”

“她那么疼你,弥留之际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起早亡的女儿,龙鏖的眼泪就止不住,太可惜了,小七太可惜了,她的一生在年华最好的时候戛然而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纵容她上战场,就应该拘着她哪怕强行关着她,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龙鏖无声痛哭了好一会才勉强止住悲意,泪眼朦胧间见龙浅垂着头,虽看不清脸,但从她紧抿的双唇,竟看不到一丝对她姐姐的思念。

握着长鞭的手紧了又紧。

又问她。

“为何针对顾家那对姐妹?”

是的,针对。

现在的龙鏖十分清醒,龙浅平时虽骄纵但也不是不会说话,她明晃晃的撞上去直接说了情投意合四个字,这四个字,对一个没嫁的女孩儿来说,恶意太重了。

更别说后面带人强闯去恐吓怀孕的顾软软了,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她们和你根本没有交集,你为何针对别人?”

“我没有,我”

“啪!”

龙鏖直接一鞭子甩在她的身边,龙浅被吓得一身尖叫。

龙鏖一字一顿:“说、实、话。”

龙浅死死咬着唇,这实话她不能说,她要是说出来就不是请家法的事了,爹会打死她的!她不肯言,龙鏖彻底失了耐心。

抬手扬鞭。

“啪!”

“啊”

龙浅没想到爹一声不吭就开始打,那鞭子落在背上,她活生生的感受到肉被刮去的剧痛,甚至被当年那个男人打自己时痛多了,她一时眼冒白光,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人晕了,这鞭子龙鏖也没收,只看向龙疆,“你去她院子里的人全部抓来审问,院子也搜一遍,我要立刻马上知道。”

人两姐妹和她根本没有交集,更别提冲突了,她不肯说也没用,总有蛛丝马迹。

龙鏖的脸色太可怕了,龙疆根本不敢求情。

“是,儿子这就去。”

龙疆对妹妹不忍心,对下人可不会心慈手软,龙鏖要马上知道,他也就下了狠手,直接开打,下人们不知道犯了何事,但重罚之下,还真有人招了,是龙浅的奶嬷嬷,她虽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发了,但她真的熬不住了。

再来几杖,自己老命都保不住了。

哆哆嗦嗦在暗柜里找出了一个锦盒。

龙疆也没打开,直接拿着盒子带着奶嬷嬷去了祠堂,奶嬷嬷看到晕倒在地身上一条血痕的龙浅,吓得腿一软,跪在她的身边。

龙鏖将鞭子放在一边,接过锦盒,无视上面的小锁,直接暴力打开。

里面都是信。

当看到信上的俞墨亲启四字时,龙鏖瞳孔一阵紧缩,甚至手都抖了一下,良久后才缓缓拆开了信,一封接着一封看过去,全是龙浅给俞墨写的信,字的情意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看出来。

龙鏖走马观花看完,抬眼看向奶嬷嬷,“回信呢?”

奶嬷嬷身子一抖,头紧紧贴着地砖,“没有回信。”

“这些都是当初姑娘寄出去又被俞三爷寄回来的,后来,后来姑娘还是在寄信,但俞三爷那边就没有丝毫动静了。”

不寄信也没有回应。

怪不得,怪不得俞墨自从来了京城都没正经上门过!龙鏖还道这些年情分淡了,他事情也多,原来是因为这个!

龙鏖看着还在昏迷的龙浅,信一丢,拿过鞭子又甩了过去。

“啊!”

奶嬷嬷被扫到了尾巴,手臂划过一条长痕,痛得她喊都喊不出来,只咬着牙往一边爬。

龙浅痛昏过去,又被这一鞭子给抽的痛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呼痛,就看到手边散落的信件,那上面的字她太熟悉了,都是自己一字一句亲手谢过俞墨的,她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爹,爹知道这件事了?

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怎么会被他查出来!

龙浅白着一张脸,心神剧烈。

“你明知道他是你姐夫。”

龙鏖咬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是你姐夫!”

事已至此,龙浅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有胆子半撑着身子抬头看向龙鏖,“他不是,他和姐姐没有成亲,我不是我姐夫。”

神色愈渐癫狂。

“姐姐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姐姐生的一模一样,我如何不能代替她呢?他未娶我没嫁,这不是正好的事情吗?”

龙浅也不知道是何时喜欢上俞墨的,或许是爹和兄长偶尔说他骁勇善战有心思多窍是个好苗子,也或许是他拼命去救姐姐,甚至愿意为了她去死。

不知何时就生了根。

初时确实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敢死死地瞒着,他和姐姐虽没成婚,但家里人都把他当姑爷看的。

但后来听着他多年不娶,如此深情,就越觉得这个男人是自己想要的。

姐姐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成亲不是吗?

执念就愈发深,终于在心里扎根,扎得太紧了,明知爹不会允,但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龙鏖确实是把俞墨当半个女婿看的,但这不代表他不许俞墨成婚,他甚至很愿意看俞墨成婚,当年俞墨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差点跟小七一起走了。

是龙家对不起他。

他很愿意俞墨找个能相知相伴的人走过一生,不要再为小七停留,但不代表这个人可以是龙浅,是小七弥留之际还在担心的龙浅!

“你,你简直……”龙鏖的手都在抖,看着执迷不悟的龙浅,骂都骂不出来,俞墨既然没有回应就代表他没有这个意思,龙鏖也不想和这个连亲情都不顾的人去争什么,只问她,“既然你,你在乎俞墨。”

“那顾家两姐妹是他护在身后的小辈,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们?”

这是龙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什么小辈!”

说到顾家两姐妹,龙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甚至背后的伤都被她忘记了。

“又没有血缘关系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尤其是那个顾怀月,年纪到了怎么还不嫁人?她定是肖想俞墨,她肯定仗着年轻颜色好要去勾引俞墨,不然她为什么不肯嫁人?”

别说进京后一直躲着自己了,甚至连信都不肯回一封,对自己如此狠心,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他就这么护着?

开店给钱,要人脉也帮忙。

他们肯定有一腿了!

龙浅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顾怀月和俞墨的关系。

自己得不到,她也别想!

听着她这内心最阴暗的话语,龙鏖握鞭子的手都有些无力,不是下不去手,而是深刻的知道,就算今天把她打死了,她也不见得会悔改。

松开挞血鞭,转过身不再看她,良久后,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响起。

“送八姑娘去家庙,一应供奉俱断,非死,不得出。”

家庙?龙浅不可置信的看着龙鏖的背影。

“爹!”

俞墨临近子时才踏着夜风归家,家里人早就睡下了,一片寂静,他随着脚边的夜灯往自己的院子走,刚进院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叶惊澜。

挑眉,好奇道:“你大晚上不睡,在我这里做什么?”

他今天根本就不在京城,所以也没人去通知他这件事。

叶惊澜抬眼看他,夜色中桃花眼墨色渐浓。

“你惹的桃花债。”

虽然叶惊澜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他曾见过龙八给俞墨的信,虽然俞墨直接当场就烧了,也不肯说给他听,但他聪明,从蛛丝马迹就能联想出今天这出闹剧的真相。

那疯婆子都没见过媳妇和怀月还这么针对她们,除了俞墨的原因,还能有什么?

俞墨走近,“发生什么事了?”

叶惊澜斜了他一眼,面带不快,简略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俞墨震惊地瞪大双眸,脸上一贯的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了,“你媳妇还好吗?”不等回应又骂,“真的是个疯婆子!”

“不行,我得去龙家要个公道。”

若是今天出了意外,他不仅没脸见惊澜,更没脸见姐姐!

这些年不回应不吭声已经是看在龙家的面子上了,谁知她竟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不然谁知道她下次又会发什么疯。

俞墨甚至都忘记了已是夜深,转身就往外走。

“不必。”

叶惊澜凉凉喊住他,“龙将军把她送去家庙了,死了才能出来。”

俞墨脚步一时顿住,送去家庙了?皱眉,他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也知道这是最大的惩罚了,毕竟没出人命,要她命也不现实,还得顾着老将军。

“咋,你还心疼啊?”叶惊澜呲笑嘲讽。

“我心疼个屁。”

俞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除了,除了那次葬礼,我压根就没见过她,我心疼她什么。”

说起葬礼,俞墨的心情陡然沉重了下来,走到一侧坐上廊柱,一双大长腿随行曲折,微微垂着头,眼帘半掩。

叶惊澜确实是生气的,虽然他知道这事不怪俞墨但并不妨碍他的迁怒,甚至今天本来预备着以下犯上大义灭亲来的。

但看到俞墨这副沉默的样子,他顿了顿,也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侧首看着他,想了想,问他,“这么久了,你就没想再找个人?”

“小舅妈若是泉下有灵,也不想你一直为她守着的。”

对于自己那个无缘的小舅妈,叶惊澜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俞墨的战友,只知道俞墨差点跟她一起走了,至于更详细的,俞墨不肯说,他也没追着问。

到底是他的伤心事。

谁知俞墨一声轻笑,反问,“谁说我为她守着了?”

“我们又没有成亲。”

叶惊澜惊疑看他,虽有夜色,但还是能看清俞墨确实在笑,还算轻松的那种笑。

“那你?”

俞墨仰头看向天际,今日无星无月,天际一片黑沉,偶见墨云大片,乌沉沉地缓缓飘过。

“我那时根本就不懂情爱。”

那是确实不懂。

那时少年意气男儿热血,一心只想为边疆抛头颅洒热血,想上阵杀敌,想建功立业,一直把她当成可以并肩作战的兄弟,根本没有想过其他。

一直都是这样的,直到她在自己面前被利箭横穿胸膛。

其实不难过甚至当时根本没有哭,她咽气的时候自己只想报仇,只想给她报仇血债血偿。

谁知报完仇以后,好像所有意念都消失了,不想杀敌,不想建功,甚至都不想再呆在边疆,哪里都充满了她的影子,又哪里都没有。

就觉得心忽然就空了,空了一大片。

还没有萌芽就彻底夭亡。

所以不懂。

那时,不懂?叶惊澜在心里默默念过这句话,“那现在呢?”

现在懂了吗?

俞墨收回望向天际的视线,也不看叶惊澜,兀自起身,拍了拍衣裳的尘灰,抬脚往里面走,背影笔直,沉稳如常。

微凉低沉的声音被夜风送了过来。

“现在不想懂。”

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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