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墨从叶宴之房里出来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去了前厅,除了在后面守着煎药的顾软软,其他人都在前厅等着。
见到俞墨远远走了过来坐在主位的林先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俞墨,俞墨走进前厅拱手赔礼“先前惊扰到各位,是俞某失礼了。”声音温和,姿容有礼。
林先生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刚才一脚把叶宴之的肋骨给踢断了的画面上,哪怕现在俞墨很是温和林先生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干巴巴的笑:“你是宴之的长辈离家出走确实是他的不对。”
虽然林先生觉得俞墨下手太狠但他一直守在宴之的床边。
俞墨点头,坚持让不停推辞的林先生坐了上座,自己坐在他了下首他的坐姿很随意双脚分开手肘撑着扶手仪态很懒散却反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贵气在里面。
林先生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企图让自己的坐姿更加端正。
林婆婆倒没关注到这个只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问之前还担忧的看了一眼顾怀陵,“俞公子,你要把宴之带回家吗?”
要是宴之回去了,软软怎么办?
顾怀陵垂着眼帘,低头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的。俞墨摇头:“他要在哪儿是他的决定,只要人是安全的我就不会管。”
并没有呆太久,俞墨又和林先生闲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他并没打算在私塾住下。
俞墨离去后,周阳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好吓人的气场,他明明在笑,我脑子里想的还是他把宴之踢出去的那一脚。”
明明看起来很温和,也能看起他在竭力隐藏冷峻,但给人的感觉就像猛兽,哪怕它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但他尖利的爪子和有力的四肢依旧在昭显他的凶悍。
俞墨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林现实也是怕俞墨的,明明就说了几句简单的家常话精神却一直紧张,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学生面前露了怯,咳了一声道:“他那也是太生气了,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从那么远的地方找过来,谁不生气?”
周阳两眼发光:“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啊?”
小心指了指外面正在来回搬东西的黑衣大汉,刚才俞墨有说,会送来一些叶宴之要用的东西,周阳声音压的很低,“看着,不像正经人家诶,嘶”
周阳捂着后脑勺怒瞪顾怀陵,“你打我做什么?”
“背后说人是非,不该打?”顾怀陵眼皮一抬,将手中杯盏放在桌上,漆黑的双眼看着周阳,“就凭身材魁梧,面带悍色就认为别人不正经吗?”
周阳还要再辩,林先生出口了,“阳子,你再看清楚点。”声音严肃,周阳不情不愿的再去观察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人。
看了一会,就知道他自己是想错了。
这些人虽体态魁梧,甚至好些人脸上还有伤疤,一看就可怖,但他们目不斜视,不该看的一眼都不乱砍,手脚整齐利索,显然训练有素,没有丝毫的小人奸邪之像。
周阳抿了抿唇,“是我以面观人了。”
这边俞墨出了私塾大门,脚步停下,垂眸沉思了一番,抬手,有人恭身上前,“家主?”俞墨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那人得令点头,俞墨才抬脚走向暂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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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软软端着已经凉温热的药碗去了前院后舍,无声推开房门,本以为叶宴之还在熟睡,却见他睁着眼,正出神的看着房梁,脸色有些白,衬的他眸色更黑,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微凉。
顾软软上前,听到足音的叶宴之回神,看到顾软软的那一刻,桃花眼亮晶晶的,眉毛飞扬,“顾妹妹!”生机勃勃的神态,若非脸色还惨白,一点儿也看不出受伤。
顾软软端着药碗上前,叶宴之撑着床要半坐起来,怕他牵扯到伤口,顾软软忙将药碗放到书桌上,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撑在他的手背,尽量不牵动伤口的扶他半坐起来。
俞凛得了俞墨的令,捧着盒子站在外面,看似恭敬,看余光和竖起的耳朵都在悄悄看这里面,这位以后就是少夫人了?见她去扶叶宴之,俞凛忙挪开了视线。
多么好的两人相处机会,想来定要说几句甜腻情话的,俞凛正想着要不要把耳朵给堵上,就听得自家小少爷声音郎朗道:“你把药碗给我吧,我自己能喝,手又没受伤。”
不可置信的抬头,就见叶宴之已经半坐在了床上,不仅没有借着人姑娘来扶他的动作说几句好话,还直接接过碗咕噜咕噜就把药给喝了,喝的那叫一个豪爽。
以前喝药得一堆人劝哄的作劲儿去哪了?现在你当那是酒阿喝那么痛快?
以前摔一下都要哭的人,现在肋骨断了还笑?男子汉气概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让姑娘喂你喝药啊!!!
俞凛捂额,也不需要给他两留单独相处的时间了,总觉得自己再晚点少爷就能说出让人姑娘回去休息了的话了。
绷了绷脸,一脸严肃的敲门。
屋里的叶宴之顾软软纷纷回头,俞凛上前,恭敬行礼,“少爷,顾姑娘。”
叶宴之:“俞墨忘了什么事了?”俞凛一直跟着俞墨,他只办俞墨吩咐的事情。俞凛点头,却是看向了顾软软,双手呈上手里的盒子,恭声道:“顾姑娘,这是家主给您的,说来的仓促,见面礼来不及备好,小小心意,以后再正式补上。”
俞墨其实想过自己亲手给,但一想到自己傻侄儿还没把人骗到手,就让俞凛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巴掌大小的四方黑漆雕花小盒,顾软软正要摆手拒绝,叶宴之就直接伸手拿过了俞凛手里的盒子塞到了顾软软手里,“拿着吧,他有钱,不用给他省。”
俞凛: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是不是太外向了点?还没娶进门呢?
叶宴之:“还有事?”
俞凛:“没了。”
叶宴之:“那就赶紧走。”
俞凛:“…………”
俞凛走后,顾软软还想将盒子还给叶宴之,叶宴之手直接背到了身后,“顾软软你怎么那么小气?”
顾软软:?
叶宴之理所当然道:“我舅舅给你的你不收,那以后我怎么收你爹的见面礼啊?”
你跟我爹都见过了,怎么还要给你见面礼?顾软软正想反驳,忽然想到一事,若是确定要定亲了,拜访长辈时,长辈都是要准备见面礼的。想到这,脸颊一红,手中盒子更为烫手,这就更不能收了。
“拿着吧。”
叶宴之忽然覆上了顾软软的手,少年体温偏高的干燥的掌心将顾软软微凉的指尖,看着叶宴之干净漂亮的眉眼,顾软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见她不再推拒,叶宴之满意弯眼,桃花眼中满是笑意,性子颇高的道:“快打开,看土财主给了你什么。”
俞墨出手一向大方,但他是来找自己的,身边没有好东西,叶宴之还真猜不到他给了什么。
顾软软垂眼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就躺着一张银票,银票对折放在盒子中。
银票?
顾软软将对折起来的银票取出打开,看清楚数额的那一刻,手一抖银票差点掉下去了,叶宴之探头一看,一万两,点头,“还行。”果然他身边没什么好东西,直接给银子了。
顾软软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叶宴之,一万两银票,还行?
太多了,真的不能收的。
叶宴之两句话就堵住了顾软软的动作。
“你要是把它塞给我,我就把它烧掉。”
顾软软:…………
叶宴之:“你要是把它还给俞墨,也是一样的下场,送出去的东西俞墨从不会再拿回来。”
顾软软:…………
顾软软被气到想笑,哪有强迫往人手里塞银子的?叶宴之也怕顾软软生气,好脾气的哄她:“俞墨是土财主,不夸张的说一句,我家里能动的现银都没有他能动的多,一万两,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
“而且这只是一点小心意,收下吧。”
顾软软抿了抿唇,还是将银票塞到了叶宴之的手里,看着叶宴之不解的眼神,弯了弯眼,认真道:我家回不起这么重的礼。
就算一半女方只用回一半的见面礼给男方,但五千两自己家里也是拿不出的,总不能用他家给的银子去买回给他家的见面礼。
叶宴之:“不需要回礼,这不是正式的见面礼。”
顾软软坐在床边,耳尖有些泛红,也不敢看叶宴之的眼睛,拉过他的掌心,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字,写的有些慢,叶宴之一字一字在心里读过。
那时候两人该说定亲的事了,自己和他会一起共度余生,钱财也不用算的那么分明,但现在,不可以。
写完也不敢看叶宴之的神情,红着脸嘱咐了一句:你好生休息。
拿着碗跑了。
叶宴之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抿了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