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泰神情一僵,待反应过来,拼命磕头道,“小的,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杀人啊,大人!求大人明察啊!”
宋子循冷眼瞧着,直到郭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了许久,才慢条斯理道,“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为何捕快问你话的时候,你却一直称自己那晚没出过屋子?”宋子循眯了眯眼睛,“那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屡屡撒谎?你想掩饰什么?”他冷喝一声,“还不如实招来!”
郭泰猛地一个哆嗦,眼神瞬间闪烁了下,“小的,小的那晚吃坏了肚子,所以去茅房多蹲了一会儿……”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等他说完,宋子循忽地冷嗤一声,“来人,把这个满口谎话的东西绑了带回衙门——”
“是!”两个身穿锱衣体格健壮的捕快大步上前,各按着郭泰一只胳膊就要往外拖。
“大人饶命!”郭泰哪见过这阵势,登时吓得真哭出来,“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大人!”
宋子循朝捕快们递了个眼色,两人把郭泰的胳膊往前一推,他猛一踉跄,登时跟块破布似的摔在地上。
“小的,小的原本是去茅房来着……”郭泰边拿袖子擦着鼻涕边道,“可小的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刘有才偷偷摸摸往外走……”见宋子循面露沉吟之色,他赶紧提醒道,“就是府里的车夫……”
宋子循点点头,“你继续说。”
“小的见他大半夜不睡觉……还鬼鬼祟祟的,一时忍不住好奇,就悄悄跟在他后面……结果——”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宋子循,“结果发现他是溜出去跟大姑娘幽会的!”
宋子循一怔,皱眉道,“说清楚!”
“是是。”郭泰赶紧道,“原来这刘有才跟茶水房的小春有一手,俩人那晚上约了在园子里……”他脸上顿时露出个“不可说”的隐晦表情。
宋子循看着他贼眉鼠目,形容猥琐,心里不由一阵反胃,拿起茶喝了一口,吩咐道,“你们去把刘有才和小春叫来问话。”
两个捕快忙应声退下。
“大人,小的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宋子循慢悠悠放下茶盏,“若你说的都是实情,你与小红的死当真没有半点关系,那捕快问话的时候,你为何要屡次说谎?”
郭泰神色一顿。
宋子循看在眼里,继续道,“要是中间还有别的事儿,本官劝你现在最好坦白交代,”他凉凉提醒道,“不然等待会儿刘有才和小春再说出些别的话来……”
宋子循冷冷一笑,“你且好生掂量。”
郭泰心里一阵纠结,可也明白要是再隐瞒下去,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还得是自己……遂咬了咬牙道,“宋大人有所不知……那刘有才其实早有家室。他婆娘小的也见过,长得又粗又壮脾气还爆,平时管他管得极严,连出去喝个小酒都不让……偏那刘有才又长了副好皮囊,十分讨小姑娘欢心……”
宋子循修长的手指不耐地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哎哎哎……”郭泰只得硬着头皮道,“小的无意中撞破两人奸情,可把那刘有才吓得够呛……”他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正巧小的这阵儿手头有点紧,就,就问他要了两个钱儿花……”
宋子循冷嗤一声,“你倒是生财有道。”
“小的,小的也是没有办法……”郭泰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的这回真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大人了……求,求大人从轻发落……”
宋子循淡淡扫他一眼,“你有没有说真话,待会儿一问便知。”
郭泰点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大人尽管放心……小的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小的天打五雷轰,叫夫人变的厉鬼把小的命也勾了去!”
宋子循挑眉斜睨,“你怎知是你家夫人的亡灵勾魂索命?”
郭泰想也不想,“大家都这么说。”他一脸神秘兮兮道,“好几个人半夜都听到过夫人院子外有脚步声……定是我家夫人又回来了,找从前对不起她的人报仇呢!”
“哦?”宋子循的兴趣终于被成功引起来,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从前你家夫人莫不是跟小红有什么过节?”
郭泰神情一顿,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的都是瞎猜的……”见宋子循眸色暗了暗,他忙赔笑着开口道,“其实小的进府的时候,我家夫人已经挪在偏院里静养,不出门了……”
宋子循“唔”了一声,随口道,“你们那波似乎进了不少人。”
郭泰见宋子循神色自然,如闲聊一般,人也跟着松懈下来,“可不是……小的跟刘有才,还有当初撞鬼的阿成,都是一块来的……还有小菊,小梅,小兰……里外里八九个人呢……”
宋子循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居然一下子进了那么多人……”
寻常人家,只有在添丁进口时,才会大量招募下人。而且这些都要遵“制”而为,一旦越制,也是要治罪的……霍府当时加上霍夫人腹中的孩子,统共才四个主子,这种情况委实有点奇怪。
“那原来的下人呢?”他想了想,“都不做了?”
郭泰脸上顿时露出个颇有深意的表情……他四下看了一眼,带着几分得意道,“不瞒大人说……这事儿,小的还真知道!”
宋子循背靠椅背,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说来听听。”
郭泰赶紧道,“当年霍府确实换了一批下人……府里的老人们对其中的缘由全都闭口不提,小的还是有回跟他们喝酒,无意中打探到的……”
眼见宋子循又露出不耐之色,他忙继续道,“听说是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厮,在某日家宴时溜进我家夫人屋子,想偷首饰给他的相好,谁知却被回去休息的老爷夫人撞了个正着……我家夫人也正是因此事受了惊吓,才搬去偏院静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