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硕大的太阳面前，无神地望着它。

这世界最后，也是最初的光。

我从未如此渴望过黎明。

但我却在黎明中死去。

……

熟悉的天花板。

和太阳般刺眼的日光灯。

胸口依然隐隐作痛。

但我依然立刻从床爬起来倒掉饭菜。

我必须救萤和淼。

必须救他们。

“那潘自己呢。”

小莎说道。

“再等等。”

……

放风时间，我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草场角落。

等待着淼的出现。

“你好。”

有人在叫我。

但我转过身，却不是淼。

而是一位身着纯白色长裙的少女。

“你好。”

她再次说道，提起裙角轻轻鞠了一躬。

见不是淼，我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也无心和少女攀谈，转身欲走。

“你看起来很痛苦。”

少女轻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直击我的内心。

“为什么?”

我转过身问少女，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你总是在笑着。”

糟糕。

我的演技就这么拙劣么。

“潘。”

我扯开话题，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茸。”

茸?

眼前这个少女……就是茸?

茸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驯化级，伊德·雅，茸。”

少女背对着夕阳笑着。

不知为何，我看到了淼的影子。

“驯化级，莎布·尼古拉丝，潘。”

一条白色的蠕虫在少女身后出现，长着大口盯着我。

“母神，我来迎接你了。”

……

登机。

飞行。

下机。

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在我脑海中浮现。

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淼来迎接我么？

为什么不一样了?

但下了舱门之后，茸却不见了。

我回头去看，却看到了好像一直坐在杂物室的淼。

他看着我，笑了笑。

“你是?”

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你好，母神，我是淼。”

驯化级，克苏鲁。

我在心里默默替他说了后半句。

“茸呢?”

“茸?你怎么会知道茸?”

“她不是……刚刚带我了飞艇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我一直在带着你。”

“这……”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我出现幻觉了?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茸的，总之，舱门快打开了，场主正等着我们呢。”

“嗯……”

我只能先将那些想法抛在脑后。

叩拜。

起舞。

笙儿和伊克纳格尼斯兹再次消失。

只是，淼没有出现。

我独自一人走出了宫殿。

“你好。”

穿着纯白色长裙的少女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你之前去哪里了。”

我发出内心的疑问。

“没去哪里，我一直都在。”

少女词不达意。

“我……”

刚想进一步刨根问底，少女伸出手就打断了我。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我答复，少女便拉着我来到了一排飞艇前。

“我们走。”

少女把我拉了飞艇，熟练地操作着仪器。

“小莎，这是怎么回事?”

我试着在心底问小莎。

“不明白，好像是伊德·雅，又好像不是。”

连母神也不明白么……

“不过，她身，有股熟悉的气息。”

飞船渐渐启动，翱翔在天空。

“我们这么做，没事么?”

少女只是笑笑。

“我们这是要去哪?”

少女还是不说话。

“我……”

“马就到了，忍耐一会。”

我的话再次被少女打断。

我只能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窗外的风景。

“景色很美，不是么?”

茸的声音有些悲伤。

“嗯。”

“好想让她真正看到啊……”

茸小声地说道。

“什么?”

可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们到了。”

飞船缓缓落下，我看到了一片废墟。

到处都是灼烧和摧毁的痕迹。

我走出了舱门，看着眼前破败荒凉的废墟。

“这里……发生了什么?”

“十五年前，这里是克图格亚讨伐战的战场。”

茸缓缓说道。

克图格亚。

爆燃者。

火焰之神，象征着世间一切之“火”。

是象征“地”的存在的那些旧日支配者和异界诸神们——尤其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死敌。

即使战争已经过去，我还是能想象到克图格亚那巨大、高热的，如火球电浆块一样的身躯。

“这里，是北落师门。”

茸继续说道。

北落师门，克图格亚在三十万年前的古神战争中被旧神囚禁的地方。

本来在神话里应该是一颗爆燃地恒星，现在却好像被熄灭了火焰，变得冷清至极。

但空气中，至今弥漫着灰烬的味道，昭示着它曾经的主人。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少女还是没有回答，银色的长发在夜空的风中静静地飘着。

她赤着脚向前走去。

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一片废墟。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废墟空的一团亮光。

我眯着眼仔细看去，那是一条项链。

末端，是一块银色的晶石。

我也一直看着那条项链，好像被它控制住了一样。

我又望着少女空荡荡的脖颈。

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条项链，就应该待在她的脖子。

“茸，你看起来很痛苦。”

少女背对着我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你在哭么，茸。”

少女转过身来，脸挂着微笑。

“我明明……在笑啊。”

对啊。

你明明在笑啊。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痛苦呢。

天空中的项链适时地闪了一下。

我和少女，都在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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