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霍特冷笑着。
“宁愿痛苦地活着,也不愿幸福地死去么……”
我沉默不语。
“你是我寄生了这么多受体里,第二有趣的。”
“那可真是承蒙厚爱啊。”
我再次冲去,压制住了艾霍特。
“哈哈哈哈哈……”
“看看你身后的那个神明吧,别看她现在是这副娇弱少女的模样,你知道她手沾着多少生灵的鲜血么?”
“说是母神,孕育了一切……万物之母?别开玩笑了!她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女孩罢了……被她的化身——潘神所保护着……”
小莎紧咬着嘴唇。
“她有人保护……那我们呢!她把我们孕育出来就不管了……任由我们与兄弟姐妹们无休止地厮杀……”
“一个毫无母性的至高母神……还能叫母神么!”
艾霍特疯狂地发泄着祂的不满。
祂对自己的母神满是恨意,满是抱怨。
可……人类的伦理学……能套到神明身么?
如果可以的话,神明和人类的界限……又在哪里呢?
神明,不过是人类赋予自己行为正确性的一种方式,而人类总会坚信自己的正确性去行动,即使违背公理。
这看起来并无问题,真正令我思考的,是牧场驯化家畜之后可以毫不顾忌往日的同类情谊,去残忍杀害和歧视他们,并认为自己的行为一定是正确的这种看起来不可理喻的行为。
因为他们信仰的所谓神明赋予了他们杀人的正确性。
他们相信杀死其他人是一种救赎。
这让我想起了邪教,信徒们都甘愿为神明献一切,做到一切。
只因他们相信他们信仰的正确性。
所以归根结底,神明,信仰,都是一种正确性。
甚至说开了,公序良俗,法律,科学,都是人们所相信的正确性。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人类和社会所坚信的正确性。
我们被这种正确性束缚着,做出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
当然,大多数事情都是好的(对于社会来说),但那些少数派,就是违背了大多数人所坚信的正确性的一类。
说实话,我察觉到了自己被这种正确性束缚的事实,甚至想打破这种束缚。
这里不是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但我在这里更见识到了人性的善恶。
“你恨她么?”
“恨!当然恨!”
“但我又爱她,因为她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果然……在寄宿到人类身之后,也有了人类的情感么……
这算进化……还是退化呢?
我不禁又开始思考那一个问题:
当古神和人类一样有了情感,那神明和人类……还有区别么?
“够了。”
小莎说道。
她低着头,不敢面对我。
她知道我畏惧着她,知道我不想成为古神的一员。
但她除了“潘”,也就是我,没有人去依靠。
即便,我不是她的潘。
小莎强撑着准备给寄生在我体内的艾霍特最后一击。
她慢慢抬起胳膊,瞄准了艾霍特的心脏。
“够了。”
我说出了同样的话。
我用手慢慢放下了她的手臂。
“让我来吧。”
小莎还是沉默着。
但我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们都是曾经被伤害过的孩子。
彼此惧怕着,但又想去靠近。
我们都需要时间去磨合。
幸好,还有很多时间。
艾霍特消失了。
我恢复了意识,看着眼前焦急的阿尔瓦撒。
“母神,您终于醒了。”
“艾霍特呢?”
“在袭击完母神您之后就撤走了,因为您一直昏迷,所以我也不敢去追。”
“撤退了就好。”
这样一来,我就算彻底暴露在牧场的爪牙中了。
牧场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过同类。
我已经回不去牧场了。
“阿尔瓦撒,你确定这个区域再没有其他友好派了么?”
“母神,恕我直言,就算有,我们与牧场对抗的生还率也几乎为零。”
“啧,麻烦了。”
“如果……能多一些战力就好了。”
阿尔瓦撒缓缓说道。
战力?
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发疯似的向塔外跑去。
“母神!”
阿尔瓦撒急切的呼唤着我。
来到塔外,我盯着天空中即将落下的太阳。
阿尔瓦撒也紧随其后地冲出来,看着我。
“母神……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瓦撒,我昏迷了多久?”
“十个小时。”
这样算来,我来到第七牧场的时候,也就是早晨八九点钟。
马就要第三天了么。
按照我的推测,我每活过一天,再次回溯时的剧情会和之前不同。
准确来说,我的回溯,和日出日落有关。
也就是说,只要太阳落下去时我死亡,就会触发新的剧情。
“原来是这样啊……”
“母神……您想到了什么计划?”
我回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尔瓦撒,杀了我。”
我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阿尔瓦撒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
“母神……您这是干什么?”
“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吾不明白……”
“天黑的时候,杀了我。”
我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塔内。
我不能告诉阿尔瓦撒我的计划。
因为先不说伊克纳格尼斯兹本身的力量,只要祂现在还在阿撒托斯的宫殿内,祂的手眼就能遮住整片牧场。
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祂尽收眼底。
另外……如果告诉了阿尔瓦撒我的计划……祂肯定不会动手的。
祂是我目前,最能相信的了。
我静静地坐在音的底部,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阿尔瓦撒。
“阿尔瓦撒,时间到了。”
“母神……我还是不能理解。”
我微微一笑,说道:
“太阳下山了,光明已经逝去了。”
“黑暗降临,我们的战争……该开始了。”
阿尔瓦撒愣了一下,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母神,再见。”
“再见。”
血液喷洒而出,染红了地面。
眼前一片漆黑。
我唯一知道的是……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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