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东西在蠕动。

“小莎……是你么？”

没有回答。

我想睁开眼睛，但浑身无力。

我只能凭借着听觉去辨别周围的环境。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仔细分辨着。

那是一阵低语。

不知为何，我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还有母亲。

好多人在我耳边低语。

他们怒吼着，哭泣着，亦或是癫狂地笑着。

我感觉一个巨大的东西包裹住了我。

那东西粘稠湿滑，渐渐吞噬着我。

我这次……算彻底死了么……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而是一阵温暖。

我没有睁开眼睛，但我却看到了母亲。

母亲是那么祥和，安静地在沙发睡着。

房间里，弥漫着阳光的气息。

一阵男音传来：

“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场面吧，可以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的，永远和母亲在一起。”

是吗。

我终于不用为古神与人类之间的正义而焦灼了么……

我终于可以休息了么……

我终于……不用再死去了么……

我伸手想摸母亲的脸。

但当我伸手去触碰的一瞬间，画面却突然变得阴暗。

“潘……不要……醒过来！”

小莎的声音模糊又刺耳地传来。

我看到母亲的脸庞不再祥和，而是痛苦。

盖在她身的毯子渐渐变成血红色。

我颤抖地掀开毯子，忍不住惨叫。

我看到母亲的心脏处，有一个大洞。

越来越多的人声传来。

“shi长夫人的心脏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替换人了……”

……

“她是什么血型？”

……

“就这个了！”

……

“没事的，shi长会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的。”

……

“她儿子来了，你出去应付一下，我们清理一下现场。”

……

我看着跪在手术室外苦苦哀求医生的自己。

一阵灰色的烟雾从手术室里漂出。

我渐渐看不清他们的人影。

原来是这样啊……

我耗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

眼前站着蒋月笙。

“笙儿……”

我张口呼唤她。

她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长裙。

“相随，你的脸……其实更像晚霞。”

她笑颜如花。

我抬头看向粉红色的天空。

“粉红色的天空和脸……都很少见呢。”

“相随，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她伸出手。

“可你不是已经……消失了么……”

“和我一起……在死亡中起舞吧……”

笙儿的声音和之前的男声混杂在一起。

又是在指间即将碰触的一瞬间，画面又变成了黑色。

“潘……不要死……不要！”

小莎哭喊着。

眼前的笙儿握着一把匕首。

“噗。”

刀尖划开皮肤，刺入内脏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不救我……”

“噗。”

“为什么要有那样一个父亲……”

“噗。”

“为什么不告诉我……”

笙儿疯狂地将匕首从我的身刺进刺出。

我痛苦地喊着。

下一秒，场景再次变换。

我站在客厅，周围是东倒西歪的家具。

眼前，摆着一个画架。

父亲正坐在画架的后面涂抹着。

我刚想向前一步，父亲却叫住了我。

“小随，当绘画模特的时候，可不要乱动哦。”

记忆回到童年的那个傍晚。

那是我第一次给父亲当绘画模特。

我静静地站着，看着父亲慢慢在画布描绘。

令人怀念。

“小随，画好了，快来看看吧。”

我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欢喜地跑向父亲身边。

画布的我脸挂着微笑。

“潘……醒过来！”

小莎的声音穿破了画布。

画布的我，满身鲜血。

我再看向旁边的父亲。

他狰狞地笑着，浑身血迹。

“小随，陪我一起在这艺术中沦陷吧！”

板斧向我劈来。

但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我颤抖着睁开眼睛。

小莎用触手将父亲捅穿，吊在了空中。

“潘……这一切都是艾霍特的幻觉……不要……不要放弃生命啊！”

我呆呆地坐在地，看着如战神一般的小莎。

“哈哈哈哈哈……”

一阵阴森的笑声从父亲的躯体中传来。

“别放弃……你知道他面临着什么么？”

“啧。”

小莎顿感不妙，又刺出一根触手捅穿了艾霍特。

“他在这里有依然活着爱着他的母亲，有依然美好的爱情，有依然正常、才华横溢的父亲……”

“给我闭嘴！”

小莎怒吼着，又刺出一根触手。

“但他如果回到现实中去呢？”

“闭嘴……”

“他将面临不断死亡的痛苦，失去双亲的痛苦，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笙儿，还有一次又一次面对古神时的精神摧残，以及他所被迫坚持的正义！”

“闭嘴！”

“在这里我能让他永远快乐，永远幸福，永远笑着！”

“你呢？你和那个真实的世界能带给他什么？痛苦？恐惧？摧残？”

“让他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小莎沉默着，不再说话。

活着。

多么痛苦的词汇。

既然所有的生命终将死去，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就意味着要面临着未知的恐惧，要面临选择错误时所带来的痛苦。

从生命诞生之初，就伴随着对于死亡的恐惧，恐惧驱使我们学会生存，学会社会化，最终意识到死亡无法避免，生命必将终结。

我们又开始学会追寻生活的质量，探寻内在的感受，伴着岁月的流逝，恐惧也在消解，大限将至之日，恐惧也随之消逝。

可活着本身不应该有预设，无论这种预设是恐惧也好、意义也好、宿命也罢，活着就没有为什么。

如果有那么一个“为什么”是我们活着的缘由，而这个“为什么”恰恰是我们不认同的，又该有多绝望。

所幸没有这个预设，所以一花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心都可以成为这个“为什么”。

所谓的活着，不就是在轮回和痛苦中挣扎么？

“闭嘴。”

我对着艾霍特说道。

“我的生命痛苦也好……幸福也好……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唤出触手。

“比起死亡中那些虚无缥缈的幸福和快乐……我宁愿痛苦但真实的活着！”

我全力向艾霍特刺去。

“为什么……”

祂不解的问道。

“不问什么。”

我平静地回答道。

“只因为我想活着。”

五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5月1日到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