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居然有转晴的趋势。
原本化不开的乌云,今日竟有些消散的意味。
韩途裹着小被子,躺在丫鬟怀里,左边还有个丫鬟轻轻地捶着小腿,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小腿爬了上来,韩途只感觉每一根发丝都在震颤。
实在是太舒服了!
难怪古代的达官贵人一代不如一代,在这强大的享乐诱惑之下,就是铁人,也得给侵蚀了。
像这样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在上层人眼里,不过是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孟子曾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实不欺我!
韩途张开嘴,便有侍女将剥好皮的不知名野果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来。
“这日子,当真是神仙生活啊!”
韩途微眯着的双眼弯成了小月牙,头枕着温香软玉,忍不住蹭了蹭,惹得身后侍女一身娇呼。
“太子殿下,府外有两人求见,自称是为了军饷被劫案而来。”
一个侍卫大跨步走进花亭,目不斜视,单膝跪倒在地,脑袋微垂着。
韩途瞥了一眼身前侍卫,嗯了一声,心知必定是两个倒霉蛋来了,至于是哪两个,韩途并不清楚。
反正可以确定,都是张开地的左膀右臂。
“宣!”
韩途从侍女怀里坐起身来,又挑逗了一番满面桃红的侍女,这才挥手让之退下。
毕竟让两个大臣,亲眼看着自己流连美色之中,确实有碍于观瞻。
韩途可不是韩非,韩非未入朝堂之前,可以贪杯好色,做一个纨绔子弟。
但是一旦入朝,纵使是韩非,也多有收敛。
韩途身为太子,更是要注意这些东西,真要被张开地这老东西告状,他也不好过。
不多时,侍卫领着两个模样端正,身形清瘦的人走了进来。
“臣南宫错李希,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错与李希躬身行礼,目光上下到来打量着韩途,看起来颇有几分不敬之意。
韩途并不在意,这时候还不是明清时期,臣子上下打量太子怎么了?就是开口骂他,只要说的对,韩途也得接受。
就算是自己名义上的便宜父亲,韩国的王,犯错了同样会被大臣顶撞。
这个时代,君王对于臣子的容忍,绝对是历史巅峰。
一个暴君,是不配拥有贤明的臣子的,只要自身有真才实学,七国之大,到处都可以施展抱负。
这也是李斯明明不是秦国人,却可以在秦国一展雄图的原因。
“二位大人免礼,不知道二位大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理不理解是一回事,让韩途热脸贴冷屁股?
抱歉,韩途表示自己办不到!
因此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思,听起来倒是挺友好,实际上那抹不耐,就差没写在脸上。
南宫错与李希对视一眼,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臣等无意打扰殿下雅兴,只是为国家社稷着想,前来询问昨晚事情的经过。”
韩途翻了个白眼,这两家伙居然还会用大势压人,国家社稷?
可笑,不过是张开地与姬无夜二人的权力倾轧而已。
南宫错和李希身为张开地阵营的头面人物,如今有了一丝扳倒姬无夜的机会,自然会竭尽全力,搜集证据。
至于二人所说的,为了国家社稷着想,韩途是一点也不相信。
没有兴趣去挑逗这二人的神经,韩途只是冷淡的言道:“昨晚我和两位王叔,在验明军饷无误的情况下,与左司马刘意完成交接。
之后,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夜冒雨出城。
军队行至新政城郊断魂谷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再加上两位王叔勒令不得点燃火把,因此更显得黑暗可怖。
”
韩途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夸大什么,实际上昨晚的经历大抵就是这样。
作为军饷被劫案的见证者,韩途只是将自己视野观感里的东西一一言明。
至于添油加醋?
实在没必要!
韩途如今还处于姬无夜监视之下,但凡有半点不实的言论出现,下一秒这番话就会出现在姬无夜的案头。
到时候,倒霉的不仅是张开地,可能还有自己。
张开地那老狐狸,自有韩非去头疼。
“说完了,两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韩途端起酒杯,泯了一口浊酒,自从喝了紫兰轩的兰花酿之后,韩途就对太子府的酒不感兴趣,这玩意,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韩途心里微微叹息着,又想到自己这几天可能要一直待在太子府中,不由得便觉得有些失落。
实在是紫兰轩的姑娘和美酒,太过诱人。
不过当前之事,还是要打发了这二人。
南宫错认认真真的记下韩途所说的每一个字,稍微思考片刻,便直言不讳道:“太子殿下,可曾确定军饷确实没有问题?”
“我怎么知道!”
韩途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南宫错还有几分本事,竟然从自己的寥寥几语之中,察觉到军饷本身可能也存在问题。
倒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
“那太子殿下为何要在交接文书上签字?”
南宫错步步紧逼,双眼灼灼的盯着韩途眼睛,似乎要从中窥探出某些真相。
“两位王叔亲自确认过了,我对军饷之事,一窍不通,自然随王叔的意见。”
韩途没有在意南宫错充满进攻性的眼神,轻松地将黑锅甩到安平君与龙泉君身上。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气恼。
这二人定是觉得我软弱可欺,这才一直咄咄逼人,很烦!
“但是太子殿下”
南宫错明显还想再问出些什么,然而韩途却不想再说,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
“二位大人如此做法,真当本太子好欺不成?”
南宫错有些意外一向软弱的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如此强势,正要说话,一旁李希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二人目光交汇,南宫错瞬间明白李希的想法,临到嘴边的话又改了:“请殿下恕罪,臣等无意冒犯,只是想为王上尽快查明真相。”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们何不去问问我那两位王叔。”
“殿下言之有理,臣等告退!”
出了太子府,南宫错和李希坐上马车。
一上马车,南宫错眼中写满了疑惑,直接开口问道:“李兄,何不让我继续问下去?”
李希捋了捋短短的胡须,沉吟片刻,这才开口解释。
“南宫兄,我知道你破案心切,但那毕竟是太子殿下,你这般急迫,岂不是恶了太子!”
“李兄,你我蒙相国大人信任,担此重任,怎可畏惧于权贵,更何况太子殿下生性懦弱,从他嘴里,才更有可能得到结果!”
南宫错不满的盯了李希一眼,似乎是在埋怨李希居然畏惧太子怪罪。
“南宫兄所言不差,但你没有发现,今日的太子殿下,似乎有所不同吗?”
“不同?”
南宫错听了李希这话,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片刻的思索之后,南宫错突然一拍大腿,面露恍然之色。
“你是说,太子殿下很可能”
“嘘!”
李希急忙伸手捂住南宫错嘴巴,目光中隐隐有些许警告之色。
“小心隔墙有耳!”
南宫错点点头,原本有些迷惘的目光此刻却突然多了几分明悟之色。
“接下来,就让我们去见见两位王爷吧!”
南宫错洒然一笑,他并非愚笨之徒,通过在太子殿下这里得到的隐约提示,他似乎抓到了某种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