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归的兴致很好,捧着荷花灯跟着徐年到了放灯的小溪边。
北街不允许放天灯,尤其是这种未至中秋无人看管的日子,上面明令禁止,也没人想去触官府的霉头。
于是小溪边挤满了人。
大蔚民风开放,这会儿来放灯的,大多都是一些情意浓浓的男男女女,两两结伴,与心上人一同挤在溪边。
托了沈云归选的这青面獠牙面具的福,不需要他们等得望眼欲穿,见了这两张面具的人,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避开他们。
倒是给沈云归和徐年行了便利。
沈云归笑了笑,捧着荷花灯在溪边蹲下,轻轻将花灯放置水面。
徐年跟着她的动作蹲下,低头把玩着手里已经点燃蜡烛的花灯,明知故问道:“郡主许的什么愿望?”
沈云归眸光温和,看着载着自己心愿的荷花灯远去,欢喜地弯了弯眉眼:“既然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干嘛告诉你。”
“这样啊……”
徐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凑过来贼兮兮道,“那我把我的愿望告诉你好不好?”
“……”
沈云归诧异转过头来,无语望天,“你告诉我做什么?都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徐年夸张地“诶”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愿望,其实比起祈求上天,郡主更能决定它是否能实现。”
“你又再打什么主意?”沈云归听见他这话就觉得没好事,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继续瞧着水面之上慢悠悠向前的花灯。
徐年嘿嘿一笑,故作玄虚:“我的愿望——”他有意压低声音,“我想要与郡主结百年之好,共赴白首。”
此地人多嘈杂,徐年又有意压低声音,沈云归一时没有听清,只听见“白首”二字,下意识应了句“啊?”,侧着耳朵,要他再说一遍。
徐年失笑,清了清嗓子,凑近道:“我说,我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朝能为郡主画眉,暮能为郡主取钗。”
沈云归微愣。
喧闹的人声之下,徐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进她的耳里,震得她脑子发懵。
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面具遮掩,别人看不出什么。
沈云归说不上是羞赧还是恼怒,一巴掌打在徐年手臂,硬绷住的声音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些许紧张:“你又来了,什么时候能不再说这些浑话。”
“我可是认真的,郡主不信,可取出我的字条一看。”他语气委屈,哀怨般地望了眼沈云归,作势就要将藏进灯里的纸条取出。
沈云归光是听了这句话便臊得慌,哪里还敢再瞧徐年放进花灯里话,连忙阻止:“你慢着!谁要看你写了什么,你都捧了它多久了,还不快点放了。”
花灯里火光摇曳,徐年轻笑一声。
他想起祖父的吩咐,想起阿姐的疯魔,想起宫里徐妃的急切,想起往日发现的诸多疑问。
他居然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干什么。
不明白祖父为何开始使用下作手段,不明白为何要他接近沈云归,不明白家里究竟在谋划什么,不明白自己此时做这些事的意义。
徐年看向身边的姑娘,他这个人活了这么久,看着吊儿郎当,在沈云归面前各种浑话信手拈来。
但若真要论起来,这么多年,除开他亲姐,沈云归是他唯一一个走得这么近的姑娘了。
娶沈云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是个擅长撒娇的姑娘,或许成婚以后,她也会拉着他的手腕向他撒娇,时不时与他拌两句嘴,不会让人生气,反而会使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放松。
徐年思量良久,觉得娶沈云归,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