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探春在家里见了来访的紫鹃,把最近的销售所得结清,又定了一批新货。三百两银子就这么清清爽爽的进了自己的荷包,很是开心。
闲话时,问起了李修最近在忙什么。
紫鹃倒是不隐瞒:“本来是在家好好的温书,偏有一件事,又找到了他头上。”
“可是要紧吗?”
紫鹃连说不要紧:“我家那位爷为了薛家可是得罪狠了那位陆大人,又去大理寺打官司去了。”
探春仰头大笑:“快得了吧。宝钗已经十几日没露过面了,估计在家以泪度日呢。你快给我说说,薛家的事是怎么峰回路转的?我想了几天也想不出能让薛蟠脱罪的法子。”
紫鹃先呸呸了几口:“你要听的啊,我可说了。恶心到了,可不怪我。”
探春极为好奇,一定要知道。
紫鹃就把香菱换冯渊的事讲了一遍。
探春果然要吐,男风再美也不是她一个还没腐过的小姑娘能听的。
这种事,贾家也是有传统的。此时的风气不比后来的腐国开放度差。
所以,大理寺正堂上,李修又和陆鸣扛上了:“他俩怎么就不能相爱呢?越人歌我也是读过的,山有木心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不是这么说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正解你敢给我们说说吗?薛蟠与冯渊这男上加男的感情,怎么就说不通呢?”
陆鸣一指李修:“休得狡辩!薛冯二人如何的关键,就是老夫是怎么给薛蟠补得虚职!老夫直言不讳,就是收了他的银子补得,可这钱我是一分没动全都缴了户部。
这也是朝中各部的约定俗成,卖一些虚职闲官已充国库。你告老夫,老夫就把这事在金殿上捅破,我看你倒时候怎么做官。”
李修哎呀了一声:“你卖官你还有理?寺卿大人,人犯已经招供了,不用审了,让他去金殿上捅破,我不做官回去开医院,看看是谁难以在朝中立足。”
大理寺卿瞪他一眼:“荒谬!李修,你让薛蟠翻供到底是为了什么。说清了,本寺卿或许可以酌情。再这么胡搅蛮缠,先治你个私相授受篡改案卷的罪。”
李修客客气气的给寺卿陪个礼,薛宝钗一发狠给了五万两,李修是一分不少的给了寺卿让他重新盖个厨房。现在这么说,不过是说给陆鸣听得。
“薛家的皇商圣上给了薛家二房,这就是圣眷不减的意思。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要治薛蟠的罪完全可以,贾家王家甄家一个都不能少。还有陆大人,不管您怎么说,文书上是您签的字。薛蟠要是斩立决,您也晚节不保。”
“你待如何?”
“改名字,薛蟠变薛蝌。罚银子,那几家都要出钱,这钱还是一样的进国库。”
寺卿不说话,只是看着陆鸣。
陆鸣心里明白了,他们两家肯定背后有了交易。
一群贪官污吏!蠹虫!都该杀!尤其是这个李修,等他进了朝堂,这金钱开道的本事谁还能制得住他。
黯然神伤呀,陛下啊陛下,这天下都是这样官,又怎么能好的了。
“罢了罢了。老夫懒得改什么名字,递个履历候补一个吧。”
李修从怀里掏出薛蝌的履历双手递给他,上面写的是市舶司吏目,年龄十五。
“您老消消气,直接补了吧。”
陆侍郎接过来看了看,嘿的一声:“都准备好了是吧。李修,这次是你赢了一局,谁让老夫卖了官呢。可我想要你一句话,你是想如何在这朝堂立足呢?”
李修对他拱拱手:“陆侍郎,您是去过扬州的。茱萸湾怎么样?”
“不错!要不是那时看你是个大才,老夫也不能容你到今日。”
“好,我承您的情。只要您老别在给我捣乱,我去了工部就把通州码头扩建了怎么样?”
“如扬州一般?”
“对!一分钱不用户部出,建一个新的通州码头。”
大理寺卿趁着他俩闲聊,就在结案书上落了笔,薛蟠因爱生恨打伤冯渊,后伤重不治而亡
荣国公府工部员外郎贾政有包庇亲人之嫌九门提督王子腾有纵容唆使之责金陵体察院甄应嘉有事后诿过金陵知府贾雨村查案不明草率结案,京察记大过一次户部左侍郎陆鸣受上述所影响,实属无心之失。
陆鸣看了看寺卿写的判罚,挥挥袖子就走,还带走了薛蝌的履历。
李修拱手给寺卿道谢,径直去了牢狱提了薛蟠出大理寺。
薛蟠这一筐里装下了这么多人,完成了李修的构想,不停的给这几家拱拱火,早晚能烧成熊熊烈焰。
特意的绕到贾府的后巷子里,这里有个小门直通薛家暂住的院子。
停了车,李修忍不住的就骂薛蟠:“贾家就这么好?这都住到大街上了,还不肯搬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你娘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薛蟠从车里探出头,瞧了一眼那小院墙,蹒跚着跳下车,趴在地上给李修磕了一个:“李哥,啥也不说了。我这就归置老家去,接我娘和妹妹过去住。”
李修拉他起来:“记住我的话,你姓薛!找机会狠狠的报复他们一下,我给你撑腰。”
“诶!我先揍宝玉一顿,看我娘还怎么住的下去。”
好孩子呀,这么快就知道抓重点了。
李修满意的让他自己回家,二牛赶着车掉头上大路,隐隐听见小院子里传出来的哭声。
晚些时候,一道圣旨进了荣国府,罚贾政一年的俸禄,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薛蟠听到这消息后,是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让他们家害人,该!”
薛宝钗不让他再说下去了,细细的问一切经过。
薛蟠一五一十讲个明白:“李哥说的实在,皇商要是还在我身上,这次真的就没个球的。给了二叔,我没话说。轮流坐庄也该叔叔家了,明天我就去寻二叔去,讨个生意做。”
薛姨妈好一顿抱怨李修,什么狼子野心,什么包藏祸心。
薛蟠恼了:“娘!不给二叔,给谁?”
薛姨妈闭口不言。
薛宝钗一抹眼泪:“哥哥,你明天去把家里在京城的铺子选上一家。妹妹去给你寻一个生意。”
“啊?妹子,你又能知道卖什么挣钱。”
薛宝钗嘴角一动,暂时忍住了没说,只是催他去办,薛蟠素来听宝钗的话,也就答应了。
晚上,宝钗带着莺儿回了贾府去见王熙凤。
探春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可本能的感到了危机。
让贾环去打探打探下人,看有什么风声。
薛宝钗出手了,她再也不想任人宰割了,贾府里能让她看入眼的就一个王熙凤。想要破局,就必须找这个凤辣子。
王熙凤也没想到薛宝钗会出手这么狠,直接就是一家店铺。
“凤姐姐,我们是表姐妹,也同是贾家里的外姓人。小妹没别的意思,这家店铺给你去卖药。”
王熙凤一眯眼,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薛宝钗不急不躁的解释着原因:“小妹不是从您这知道的,是宁府那里太闹了,想不知道都难。”
“他们又闹什么了?”
“想把药进到宫里封个赏。”
王熙凤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作死!
薛宝钗劝住她要找贾琏的意思,小声的说出了她心中所想:“不怕,这事多半是不成的。小妹想着李修这个人,绝不是个能让人轻易偷了他方子的人,这其中必然有诈。
虽然我猜不出诈在何处,可我一直在推算他行事的踪迹。那就是你拿他多少,他一定翻倍的给拿回来。而且,屡试不爽。
所以这次,宁府多半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知道姐姐的本事也看出了这点,所以留着后手准备接过来。
可是,姐姐。你就一定能接的过来吗?”
王熙凤冷笑着问宝钗:“好妹妹,不用跟姐姐绕着圈子说话。你也想要就直说。”
薛宝钗点点头:“我是想要,我用一间铺子入股,姐姐你要听我的办法。”
“说说看。”
“把李修拉下水。只有让他早早现了身,这事最后才能成。”
“怎么拉他?本来就是偷得方子,你又说可能是假的。拉他就能有真的了?”
薛宝钗伸出三根手指头:“用她做饵。既能成全了她心中所想,也让李修抱美而归。就算知道了,他俩也得认头。假药方自然就换成了真药方。”
王熙凤点点头,送她回去。
平儿等着没人了,才着急的问王熙凤:“奶奶可别糊涂。三姑娘在怎么也是你小姑子”
“你呀,就是笨!”王熙凤打断了平儿的话:“做饵?到底谁是饵还不一定呢。最近盯紧了三丫头,别让她着了道。小姑娘卖个劳什子还愈发的挣得多了。这背后要是没有那个李修的影子才怪。”
平儿不敢在劝,忧心忡忡的安排了王熙凤先歇着,琏二爷又去宁府喝酒去了,听说尤大奶奶的两个妹妹跟着她老娘过来要常住。
越想越不得安生,看着王熙凤那屋里灭了灯,就起来披上衣服在院子里坐着理理头绪。
薛宝钗好狠的心肠,竟要拿探春的贞洁押宝。万一让她成了,探丫头可怎么活。看来是恨上了贾家。
自己奶奶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也不跟自己说,这可怎么办呢?
我要是偷偷告诉了探丫头怎么样?让她早有个防范,这样是不是就能躲过这一劫。
王熙凤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平儿的影子,你倒是去啊,老娘都这么睡了,你还不去告密等什么呢。
敢算计贾家的姑娘,你怕是不知道那朵刺玫瑰的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有了买卖,惹得我都眼红。三丫头,狠狠教训她,嫂子给你撑腰。
薛宝钗坐在灯下,一眨不眨的看着灯苗,我这招破釜沉舟多半是会把自己搭进去。凤丫头一定会想着反手把我卖给李修。我要假意上当,到了和李修共处一室的时候,我用性命相要挟,才可以趁机辖制他。
你能给林黛玉改命,就能让我薛家翻盘。
薛家长房不能败,我是薛家长女,贾家元春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女人心,海底针。
十七岁的薛宝钗不愿意在等下去了,她已经看不到贾家有任何能翻盘的机会,再跟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偌大的荣国府里,似她们这样夜不能寐思前想后的是大有人在。
而能呼呼大睡香甜的,必要算上薛蟠一个,梦中他把贾宝玉一顿好揍,让贾家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