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莺泄气地把自己的匕首扔在一旁,蹲在地上郁闷不已。而墨鸦无奈之下只好捡起那对锐利稀有的匕首,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他。玄莺总归是小孩性子,任性的脾气总也是改不了。
红荆看着玄莺的样子不知所措,她其实还是懊恼自己的,三个人中谁都没有想到向谨眠会出声阻止,自己站了出来。
“红荆,你带着他一起回府吧。”事已至此,墨鸦只能先安顿好两人,他则去联络宋言清。
“不,要回你自己回去。我要去找姐姐!”玄莺稚嫩的童音充满了焦急,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好好练功,这么弱小的自己肯定不能保护身处泥沼的向姐姐。
“玄莺!别逞能!”墨鸦语气严厉地训斥。
没办法,只要他还是乌雀军的一员,那么还是要乖乖听墨鸦领头的话的。
红荆伸出手,玄莺不情不愿地拉住,慢慢站起身,跟着红荆消失在了前边的拐角处。
墨鸦这才舒展一口气,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释然,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房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小姐,您是怎么猜出我们事实上只是要找您,并不是要杀您呢?”刺客头子和向谨眠一同坐在车里,他语气风淡云轻,这对他来说只是每日的任务而已。
向谨眠想坐得离他远一些,但狭小的车厢总共也就这么点地方,她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刺客头子大部分面容都被隐藏在了黑布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瞳孔清澈明亮,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整天干杀人放火的强盗。他的睫毛很长,眼角上挑,隐隐有种一对碧秀的卧蚕。似乎,向谨眠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还是记不起是谁。
“凭你们的人数,要杀早就杀掉了。还至于留我到现在吗?”向谨眠说话淡淡的,带着一丝疏离,她并不想跟眼前这个人交流太多,他太会伪装了,清澈的眸子之下是满腹的深沉算计。多说一个字,就相当于多透露一个信息,或是自己的情绪。
刺客头子往向谨眠的身边挪了挪,凑近她,眼里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小姐,您可真是有趣呢。”说罢,他竟然抬起手,用指腹缓慢优雅地滑过向谨眠的脸庞,他的手很冰凉,完全不像一个活人的体温。如同一条危险的毒蛇,从向谨眠的脸颊上蜿蜒着爬过。她并不敢乱动,虽然这个动作或许透着一些暧昧,但从这轻微的触碰中,向谨眠读出一种如果躲开她就会受到伤害的意思。
向谨眠身体僵硬,滑过的地方产生一种奇妙的酥麻感,脸部地下的肌肉在疯狂抽动,心脏仿佛有一瞬间停止了。
刺客头子明显感受到了向谨眠慌张无措的变化,满意地点了点头,收了手。向谨眠刚想放松,而随之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刺客头子本想离开,但突然猛地靠近她的脖子,然后满足地、快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小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呢。”
向谨眠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经过这么一吓,脸色更加苍白。她死命咬着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从舌尖传来的痛感让她还保持着理智。车厢内气压很低,就在向谨眠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来气时,刺客头子放下了自己的危险气势。车厢里,气氛恢复了正常。
就在她心有余悸的时候,马车也正好停了下来。
向谨眠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一个黑布头罩就笼了上来。随后自己被人拽着跌跌撞撞地走向别处,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黑暗中,失明的不安让她的五脏六腑如同万蚁啃噬。
终于,那黑罩子被人扯下,向谨眠被突然而来的光亮刺到了眼睛,不由得闭了闭眼才适应周围的环境。这里算不上多么的奢华,但无处不在的龙纹雕刻让她怀疑这里或许是太子府。
她立于房中等待了很长时间,这才有一个男声响起:“小姐,今日请客不周,还望见谅。”
向谨眠回头,发现和她预想的一样,是太子宋言慧正从台阶上走来。
“小姐,请坐。”宋言慧不由分说地拉开了一个椅子,示意她坐下。
向谨眠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顺从着宋言慧的话坐了下来。
“待会会有上好的菜肴,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小姐可好慢慢享用。”说话间,太子也不急不缓地坐到了向谨眠的对面。
“不敢不享用。”向谨眠一声冷笑。
宋言慧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小姐莫急,民以食为天,只有吃好了,才能再好好商议事情。”说罢,他拍拍手,一个接一个的下人手捧着精致的菜碟,依次来到房中上菜。
“这是乌鱼蛋汤、开水白菜、佛跳墙……小姐,您看?”
向谨眠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东道主都说让自己先吃了,那么也不用继续这么客气了。正好,这么一番折腾,向谨眠自己也饿了,太子这顿饭来得也真是时候。
她吃得欢快,故意不去注意宋言慧那膈人的神情,那似笑非笑、不安好心的表情让自己非常不舒服。也不愧是太子府,上来的佳肴就是如此可口,还有很多只在贵人圈里采买的稀有的海边产物。
酒足饭饱之后,宋言慧叫人上了一些饭后甜点。他永远都是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但眼中的精光暴露了他的心中所想。实际上,宋言慧习惯性用温良的外表欺骗众人,利用这等印象操纵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吃饱了。”向谨眠看向一旁。她并不想与他对视,太子的气场让她在这里坐如针毡。
“小姐,自来你向府与我太子府三七分成。如今向木鹳走了,我想你也应该继承他的东西吧?”太子悠然说道。
向谨眠的心落下了两三分,她隐隐猜到太子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事找上自己。她继而开口:“太子生于朱门绣户,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怎会惦记这点九牛一毛的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