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慧眸子里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前夕的风平浪静,向谨眠也感受到了这隐隐的气压变化,她不由得站了起来。
“怎么?小姐,这就害怕了?”宋言慧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着不容拒绝。
“说真的,太子殿下,您要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毕竟这以后江山都是你的。”向谨眠刻意重读了最后一句话,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
没想到,宋言慧的反映却出乎她的意料,他气定心闲地坐在原地:“这点伎俩我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你想想,激怒我有什么好处?”
既然他已经识破了自己,向谨眠干脆坦白道:“激怒你引发更大的动静,从而吸引外面的注意啊。”
“外面都是我的人,我看你还是放清醒点吧。”
向谨眠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宋言慧这人让她捉摸不透,一会儿向谨眠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被太子完完全全地看清,以至于她拿捏不准太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与宋言慧打交道还不如和宋言仁交谈,起码她知道三皇子的性格。
宋言慧盯得她浑身不自在,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直指她焦灼的内心,仿佛看穿了她,认定了她现在的无能为力,只能任自己摆布。
“你什么时候把‘东西’送出城?”宋言慧颇不在意地吹了吹自己的手。
“他们不是东西。”向谨眠直直地盯着宋言慧,沉声说道。
宋言慧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人也是东西。”
“世界上赚钱的方法多的是,何况你是太子,有着那么大的特权。”向谨眠紧紧注视着他的脸庞,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是啊,所以我选择这个方法。你有什么问题吗?”说罢,宋言慧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眼前的女人了,她看着有些恼怒、不忿,但这样的表情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勾人,白皙的皮肤很是光滑,不知触感会是什么样子。眼前的人穿了暗红色的衣裙,虽然看上去有些威势,可是在宋言慧面前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他目光灼灼,不由得喉结滚动了一下。
“太子殿下,光天化日之下,您可要三思。”眼看宋言慧的眸子情绪多变,向谨眠感到自己越来越危险。
眼前的混沌散开了,宋言慧恢复了清明,他睥睨着她,话语中有着最后浓浓的警告意味:“我要你在三日之内,把东西送出去。”
而向谨眠也强硬地拒绝了:“我不。”虽然她知道,目前答应下来可能会有更好的周旋办法,但她不想这样做,似乎内心里有一种不安分的力量驱使着她,保护者她高傲的头颅不被底下,即使是死亡。她与楚瑶交谈过,也知道这些人质们已经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也了解他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所有肮脏的、龌龊的、疲劳的,你能想的或者不能想的,都将会成为他们的人生,唯一从噩梦中醒来的方法是死掉。
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在自己手里发生,向谨眠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尚好青春的孩子们一步步迈向深渊,她甚至做不到假装开口应付下来。
宋言慧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他眯着眼睛,透出一种危险的信号。紧接着,宋言慧放弃了继续交易的可能性,他轻松地起身踱步到另一个桌子,慢条斯理地挑了一个杯子,倒上了那只桌子上的酒。液体冲击的声音让向谨眠心中发慌,但双腿僵硬得不能移动。更何况,即使她现在逃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宋言慧言笑晏晏地端着酒杯朝向谨眠走了过来,他递过酒杯,向谨眠接过,而后宋言慧又返回自己的座位,抬了抬自己手中的茶杯示意干杯,他的笑容带着一丝狠毒:“那就请吧,小姐。”
向谨眠看着杯中的倒影,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杯毒酒,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自己不答应他,那么今日自己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扇门,自己必须得死。
杯中泛着涟漪,是向谨眠的手在微微发抖,难不成,所有的心血在今日都功亏一篑了?不,不会的,再等等,这么久了,墨鸦也该找到宋言清了,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嗯,一定会的。向谨眠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或许是平日的安全感让她有所着落。宋言慧也不催她,她便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
直到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太子殿下!”外面一个稳重的男声响起,向谨眠回头一看,是一位身着玄色宽袖祥云纹的男子,他剑眉星目,棱骨分明,腰带上配有银丝绣的蜷曲花纹,看着英姿飒爽却又带有一丝文人的沉郁雅气。此人看着眼熟,倒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原来是云公子来了,快快请坐。”宋言慧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没有挪动分毫。
经宋言慧这么一提,向谨眠想起来了,是云想容,当今镇国府的大公子。父亲云双歌早早死去,难为他自己一个人辛苦拉扯着妹妹长大。
云想容看到向谨眠在这里有一些轻微的愣神,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由于视线的原因,宋言慧并没有看到他的反映。
宋言慧并没有看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云想容的声音稍微带着一丝抱歉:“这新上任的官儿有些硬啊,还是得好好啃一下。”
宋言慧不屑地一笑:“再硬的骨头都有折断的那一天。”
经过向谨眠的时候,云想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酒:“可算有杯水了。”他作势要喝,被宋言慧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抢人家女子的水喝?你也好意思?”
云想容不留痕迹地把酒杯放远了一些:“是我失礼了。不过,向姑娘怎么在这里?”
宋言慧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认识她?”
云想容笑着说:“九重楼时有幸见过几面。聊了聊,感觉还挺投机。”
宋言慧摆摆手,示意让向谨眠离开,她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瞥了一眼云想容,便赶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