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一战后,派去援救观音山的丞相府府兵们在山寨四周探查,足足巡了一天一夜,到翌日清晨才回到丞相府复命。
“没有抓到一个活口?”苻坚听着下属报来的消息,拧紧眉心。
他昨日没仔细留意,回来思索一番,才发现苟姑娘的大哥最后并没有同他们一块离去,而是去了山寨。
依照表叔表婶之前的说法,山寨里应是没有其他人才对。
然而他的人刚上去,山寨便被屠杀精光,着实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说起来,当时苟姑娘被挟持时,那贼人似乎在逃。
山贼已将村夫们赶到山下去了,又何须逃?
除非有另一批人避开村夫们,杀进寨子里去。
“倒是发现了一个活口,但是被他给逃了。看模样,是个汉人。”领头的继续向他汇报。
“除了地牢里一个被鞭尸得血肉模糊的断臂贼人,其他都是一刀致命。将军,屠杀山寨的人颇有本事,若是”
苻坚知晓他的意思,若是招安来,必是一大助力,但是若对方也是存反心的贼子,便是一个大威胁。
不过当今主上圣明,想来还是能以德服人的。
就是,那个鞭尸的
“仵作可看出那人的致命伤在何处?”
“那贼人喉头有一血洞,约一指宽,直穿脖颈,仵作将那人伤处切开,连骨头都戳透了。”
来人说着下意识想摸住脖颈,他亲眼见那仵作割开血肉,裸露出来的骨头中一个幽深的窟窿,吓得他差点反胃吐出来。
力道如此毒辣,也不知是跟这人有什么仇。
苻坚私以为是那贼子欺负了苟姑娘,苟苌一怒之下回去将那人结果掉,又把人给鞭尸了。
却听属下继续道:“仵作怀疑那血洞乃姑娘的发簪所刺。暂还未发现有任何尖细如此的兵器。
仵作还说,这人虽鞭尸得血肉不分,但血洞上仔细瞧,还有一道刀伤,下手极重,把那贼人身前的血洞遮住了,但后背处的血洞没藏住,而且很明显是后面补上的。”
后补一刀?
什么情况用得着后补一刀?
还要鞭尸让人看不出原身。
若按以往,苻坚定会追查到底,可今日,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继续调查那逃逸贼人的下落。找到后带回来,调查清楚山寨的始末,彻底解决了这祸害。”
“是,将军!”
几人领命就要下去,门外突然来人传报:
“将军,不好了!蒲伯派人来传,苟家人在太常街闹事,闹得太凶,如今府上的人都拦不住了。”
“表叔家?”苻坚微愣,表叔家不是一向不喜上他们家来么?
今日串亲戚来了?
“苻坚!给我出来!”
“好你个文玉公子,竟然敢陷害我大哥!”
“你最好给我出来说个明白!我大哥怎么跟你勾结了!”
“苻坚!你给我出来!”
苻坚过来时,苟川正拉着苟今雨在苻坚宅子前斥声痛骂。
“阿川表弟,苟姑娘,你们找我有何事么?”
苻坚隔着十来步便喊他们,倒没带其他人,怕闹出什么事来。
苟今雨见他过来,登时跳脚:“苻坚,你来的正好!我大哥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要传出那样的传闻污害他的名声!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丞相公子,洁身自好,冰清玉洁,没想到你是人面狗心,衣冠禽兽!”
方一骂出口,苟三姐没来由地心虚,毕竟违心的话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讲,不过,她好歹说了一半实话不是?
苟川扶额,虽然苟今雨骂得他挺爽,但总觉得冰清玉洁四个字顿时不美了。
不过此刻一致对敌,苟川可没什么功夫去纠结她的措辞。
“苻坚,我苟家与你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与你家慈的恩怨早已了清,如今你们还无故毁我大哥名声,是甚么意思!”
“毁你大哥名声?阿川表弟,表哥他怎么了?”苻坚被他们咒骂得莫名其妙,他调查观音山的功夫,苟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有谁要害苟苌?
苻家的亲戚都晓得,苻坚这小子学习十分刻苦,做事分外专研,是以,鲜少听坊间八卦。
这会儿苻坚的消息渠道,还极其的堵塞。
苟池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一大早让苟川和苟今雨上他太常街的宅子来闹。
苻坚表弟这人好管闲事,长安城但凡有个鸡毛蒜皮鸡飞蛋打的情况,便要插上一手。
好在公子两耳闻不见窗外事,才少了不少是非。
但苟池为人最懒,能让别人做的,绝不自己动手。
全身上下,唯一勤快的,也就是那张嘴了。
此刻就是看苻坚瞌睡了,想给他送块玉枕解解乏。
于是苟川很机警地说出最关键的那句:
“别乱攀亲戚,我告诉你,你敢派人四处传道我大哥的坏话,就要做好给自己收尸的准备!
我大哥的谣言你最好早点撤掉,否则我们跟你没完!走!”
说完直接带着苟今雨离开。
留苻坚在原地,愁着。
“公子,这苟川委实没礼数没见识,您这么良善一个人,忠君报国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害他大哥?”见自家公子被人在门外骂的狗血淋头,蒲伯心疼地想来安慰他。
公子为苟家的事忙了一日一夜都没阖眼,这苟川一大早就来宅门口大喊大叫,非要说他大哥的名声是公子污蔑的,他家公子每日愁苦国家大事,哪有闲心去针对你个小农夫!
真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来蹭脸熟!
还日日说他们跟丞相府没恩怨没瓜葛了,相府才不想有他们这帮穷亲戚!
苻坚没作答。
他全心都忖量苟川之前的话。
苟家人不会这般无厘头地上门闹事,阿川表弟这么说,定有其中道理。
看来在他调查观音山时,有人把主意打到苟家人身上来了。
“苟川,我们这样会不会太缺德了些?那苻文玉也没真对我们怎么样啊?昨日还救了我们。”
回去的路上,苟今雨心里还有些内疚。
苟川奇怪地上下打量她,“苟今雨,你今日变姑娘家啦?还给他们着想。”
“什么变姑娘家!你姐姐我本来就是个姑娘!”苟今雨当时就急了,可说完又耷拉着脑袋,“苻坚也没做什么错事啊,平白遭了一顿骂。”
他们也经常遭受这种不白之冤,明明不是他们的过错,别人听风就是雨,把罪过全往他们家丢。
三姑娘难得这般落寞,苟川看不惯她这模样,骇声道:“行了,四哥说了,他们官家的事,他们官家自个去解决。
那苻生想用我们对付苻坚,那就让他们神仙打架好了。干我们什么事?
身为皇家人,他们自己没这个准备,那就是他们自个给自个挖坟了。
再说,四哥还有下一招呢,怕什么!总不会让苻坚死在这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