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盾本来正在家中等褚良胜利归来的消息,毕竟四千人去围剿几百人的流寇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当裴盾得到消息时整个人都脸色煞白。
见到兄长如此失态,裴绍也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褚良死了….”
一个褚良死了也就死了无碍大局,但是当裴盾得知原本效忠于他裴氏的人在这一次芦苇荡中被清洗了个干净以后,心下凉了半截。
裴氏在广陵甚至在整个徐州的根基都是靠着这支军队,不管能不能打仗气势上总归压倒了其他几家,如今连人带马都姓了司马,这若不是司马章的阴谋裴盾绝不相信。
魏述也进来在司马章身边耳语了几句,相比裴盾的失神落魄司马章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多谢徐州牧出兵剿灭流寇,如今我二弟已经平安归来,这都是仰赖裴大人的相助啊”
司马章举杯敬酒裴盾脸上的笑容很难看,以至于手中的酒爵都掉在地上。
“我家小郎归来不知何恙,天色渐晚,我先告退了”
知道司马章离开裴盾也没有迎来送往,坐在堂中央呆若木鸡。
“道期…道期…我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啊”裴盾声音凄凉随后眼神中带着狠辣“我刚才真想杀了他”
“幸好你没有动手”裴绍叹息一声
“我想这群流寇一定和广陵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双方协力给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大势已去了大哥”
“大势已去?这支守备军可是我征发的,想从我的手里就这么夺走,我绝不!”裴盾面色涨红。
“司马章初来广陵时我劝你怀柔拉拢,可你执意盛气凌人,让原本可以联合在一起的南渡北方士族矛盾对立。
其后你又借口勤王以粗暴的手段强征良人子为军,不从者格杀闹得广陵城天怒人怨,这些人虽加入守备军可心中焉能没有怨气。
如今你安插在守备军中的人已经被全部拔出,这些人更是彻底投向了司马氏,你若在不收收你的野心,他们的刀口难免不会转向你。”
看到裴盾这个模样裴邵心中也腾起几分怒火。
“你从来都是这样不听劝,河东裴氏秉持圣人教训以道德传家,可以你野心勃勃总想据徐州而图谋天下,你不是刘玄德!
安东将军司马睿早就邀请我成为他府上长史,不日我便会离开,兄长你好自为之!”
裴邵的一番喝骂让裴盾冷静了下来,但并未阻止裴邵离开毕竟这个兄弟早就和他离心离德,而他还要留在徐州放手一搏。
即便守备军倒向了司马章他也不是没有其他手段,毕竟他还是徐州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徐州牧,加上戴氏和司马氏也素有嫌隙。
“来人,去请太守!司马章,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裴氏的惨淡广陵王府上灯火辉煌,来来往往的掾属各个都容光焕发。
广陵王府上大排筵席各各传杯弄盏,这些掾属以往在和裴氏戴氏接触时没少遭人排挤,如今身后有支守备军腰杆子难免硬了很多。
但是其中却不见司马章和司马安,司马安这几日在芦苇荡枕干草而眠怎么能休息得好,因此回来以后在见过母亲孙夫人以后便倒在床上一觉不起。
而司马章在一间静室中正在与林庆密谈,他确实是在暗中拉拢守备军,但进展缓慢。
去芦苇荡这一趟司马章本想着借流寇的刀让守备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但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整个守备军便改姓了司马,收获丰富的超出想象司马章却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昏,他要搞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芦苇荡的流寇已经布下埋伏,褚良在带着守备军进入时,流寇在哪里的点燃了大火”
林庆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全部告诉了司马章,浓烟让守备军陷入了混乱,而他率领一些投诚的将士乘机将裴氏嫡系全部清洗。
“这么说在你掌控了守备军后,那些流寇并未追击?”
“不止没有追击,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配合,末将不可能这么顺利”林庆如实回答道。
“看来二公子和这群流寇的关系不一般”魏述似乎想要暗示司马章什么。
“我在芦苇荡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当初二公子在石梁山上时救了他们的大首领刘虎威一命,而刘虎威和流寇中的晁晃原属于洛阳镇卫军也是生死之交”
“我也从宁安然哪里听说过这件事”
无论司马章多聪明,他当然想不到刘虎威和晁晃这样的人已经被司马安收服。
“这群流寇的战斗力怎样”司马章继续问道。
“人皆悍勇亦不畏死,末将有种感觉,如果正面拼杀这四千多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洛阳镇卫军当年是八王之乱中各方都想拉拢的军队,这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可都是宝贝,如果能拉拢他们那将是咱们王府的一道护身符”魏述说道。
“这件事我会去试着和小郎商议,但能不能成没有什么把握”
守备军的战斗力确实是个大问题,只能靠着人数唬人,在那些真正的**面前只不过是一群羊而已。
“林庆,这一次能将守备军拉拢过来你功不可没,现封你为步兵校尉这支军队我现在就交给你来带,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处战斗力!”
能拔掉守备军一来是这些流寇的推波助澜,其次便是林庆的机智,抓住一闪即逝的时机除掉那些裴家的人。
司马章向来用人不疑,何况这一次芦苇荡之行林庆若是有二心绝不会这般卖力。
“末将多谢广陵王赏识”
林庆离开后静室里剩下了司马章和他的心腹魏述。
“守备军已成为您的掌中之物,为何您还是如此忧心忡忡”魏述问道。
“现如今广陵王府确实是如虎添翼,但王府拮据,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财力来养这支私军,若是不能让这群军卒归心司马氏也会步裴氏的后尘!”司马章说出了他的担忧。
“本来下官还担心广陵王年少气盛会因一时成功而志得意满,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司马章的成熟稳重超出了魏述的想象。
“志得意满?子安莫要在嘲笑我了”司马章苦笑一声“刺史府和广陵王府之间以前还算收敛这一次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两家的矛盾不可调和的放到了台面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两家的矛盾除非一方认输否则不可能结束,但至于以财养军的问题,据我所知裴氏养着守备军可没有花费一点私家财物”
“哦?这是为何!”
“守备军虽是裴氏的私家军,但挂着的可是徐州守备军的名号,用的也是徐州百姓的赋税,广陵王何不从这方面下手。”
司马章眼前一亮魏述算是提醒了他,这个时代的军卒可没有粮饷可以领,当兵打仗只是服劳役而已,他可以将这支军队全部转为他治下的广陵守备军,然后顺理成章的免去这些军卒家庭的赋税,以换取这些人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