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在甬东呆了两天,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后便离开,江州护军府和流民之间的冲突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
闽东晋安郡的八县大多都临海,因此最早两批送过去的流民大多都安置在这里。
海船扬帆起航乘风破浪,经过这大半年在海上漂泊刘虎威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连水都不敢下的山贼强盗。
司马安设计的海船是他在学校学过的最劣质的一种,但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是最顶级的存在,杨帆顺溜每个时辰都能航行近五十海里,星夜兼程之下只需一个日夜便能抵达闽东。
永嘉之变前后大量北方士族南渡江淮两河,因此有了五马渡江,八姓入闽之说。
真正的北方大族扎根在了建康和最富庶的扬州,比如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入闵的八大姓氏只能说是次等的世家。
次日天刚蒙蒙亮,司马安一行人已经看到了江州的陆地,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李弇来信说他在岸边相迎,有李柔这样的老子李弇自然也不简单,让他匆匆出迎相比江州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司马安说道。
“小郎江州可不比徐州,这里形势复杂,自秦汉两代一直到魏晋一直都是犯官恶徒流放的地方,咱们需要低调行事”
宁安然有些担心司马安冒冒失失,毕竟在这里可没有人忌惮广陵王的名头。
“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在各种历史剧上都会经常听到流放百越这样的话,百越大致就包括了广东、广西、云南、福建、江西五地。
流放百越一来以示惩处,第二便是充斥人口,开发这蛮荒之地。
当海船停靠时,李弇穿着名流坊定制的衣服潇洒出尘,这还是他专门找司马安走后门才买到的。
“二公子许久未见风采依旧,越发飒爽了颇有名士之姿。”
话虽然有几分恭维的成分,但也不全然,在广陵城的时候无但凡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或者见一些重要的人,不是擦脂抹粉就是带好几斤的冠,叫上的木屐也有个大半斤重。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披散着头发扎着一个单马尾,光着脚在海船的甲板。
“李兄,久违了”
“这位就是宁安然吧,整个江左都盛传广陵王府的护卫为绝代佳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好一个玉人啊”
李弇见到宁安然以后同样不吝溢美之词,佳人玉人在后世只是形容美女的,但是在这里男女通用,甚至用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更多。
宁安然对于司马安以外的人话都很少,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请,我已经在府中设宴就等二公子来了”
弃船登岸,司马安和宁安然跟着李弇换乘牛车。
牛车驱弛所过之处只有几条小路,四面皆是高低起伏的山峰和深林丛莽。
“李兄在这里一切安好?”
“安好?怎么可能安好,你也知道来到江州部分地方都属于原来的百越国,只有逃户、罪犯、流放者以及起义军残部来这里,加上对外界有很强敌意的本地的土族。
你也知道自从百越国亡于汉朝之后,三百年的时间这里对于外界依然是一个神秘可怕的地方,鲜有消息传到外界。
一开始我也不愿意来这里的,但是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其实不然,这里虽然人烟稀少没有荆州扬州那样的繁华,可是这里物产丰富良田广布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
李弇和司马安两人相视而笑,毫无疑问他们是一类人。
“北方的田地已经被耕种了成百上千年,地力日薄加上兵荒马乱的,而那些世家大族又只经营荆州扬州一带,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里,万里百越想开发没有百年之功难见成效”
“所以家父对于二公子非常佩服,借北方战乱举族南迁的流民来开发这片处于蛮荒的地带,既能给这些流民一个生存之地又能从这片土地上汲取养分”
作为北地世家的李氏在晋朝算不上一等豪门,甚至连二等都有些勉强,如果能够在这里扎根站稳那就不一样了。
被流放这里的人都是哭天呛地或是见识了烟瘴匆匆离去,李氏父子的确非常精明,如果放在一个稳定的年代开发江州广州这些百越旧土,就算举全国之力都需要花费数代人的努力,但这一次汉民大规模南迁却是一个重要契机。
在建康世家还迷迷糊糊当中,司马安是第一个抓住这个机遇的人,而李氏父子是第一个搭顺风车的人。
牛车行驶所见之处都是大山,不长时间以后终于见到了农田,在两座大山的山坳之间一排排农田长势喜人。
此地虽然多山,但是汉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各种复杂的地形里发挥自己的天赋,几千年农耕社会,让每个汉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种菜的基因,只要人力足够就决不允许有一块没有种菜的空地。
“这就是咱们购下来的田地,今年雨水充足想来是个丰年”
李弇面带笑容,这里的土地全部都在他们李氏的名下,而这些世族拥有不纳税的特权,所有的产出除了流民自留三分意以,剩下七成全部归于李氏和司马安。
有这些流民帮他开垦,长此以往,不需要几年李家就能积累下泼天的财富,在这个时代最值钱的自然是粮食。
“这一路上连一个村镇都没有?”
“江州十郡大多地广人稀,晋安郡八县加起来都只有万户左右,甚至不如徐州一郡人口多”
当然晋安郡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这里的土族并未加入晋朝的户籍中,即便汉朝灭了当年的百越国依然没有能够将这些土人有效的管理起来。
“怪不得千万钱就能买下这么多地”
司马安感慨一声,寸土寸金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现象。
”那千万钱有一大半都落入了晋安郡太守和宛平县令的腰包,这里的地多到无人耕种,甚至开荒都不需要任何公文。
去年陈氏迁到这里一分未缴,一口气就占据了山川河流百余亩”
江州南部荒凉,但没想到几十里的路连一个人影都没,反而在路过一座大山的时候看到山上有几户民居。
“李兄,那是什么地方?”
看到司马安手指的地方李弇面色一变。
“小郎如果有可能千万不要去哪个地方”